三娘皺眉思索,斷斷續續地說:“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吧,個子小小的,有點黑,看着笨笨的,有點木,在村裡生活了一段時間,後來好像聽說他爹死了,他娘就把他帶走了,去哪裡了我就不知道了。”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她隐去了那些不堪的場景。其實若沒有那些場景,她根本不記得有這麼個人。
鬼問:“你記得‘小不點兒’叫什麼名字嗎?”
三娘搖搖頭。鬼的眼神微微黯淡,又接着問:“你剛才說你是哪裡人?輝州?”
三娘點點頭。
鬼迫不及待地問:“那他爹呢,他娘呢?你還有印象嗎?”
三娘眼神迷茫,支支吾吾開口:“沒什麼印象,就跟我一樣嘛,普通人,聽說他爹癱了很久,我幾乎都沒見過,他娘嘛,也就那樣嘛,還能是個什麼樣···”
鬼深深歎了口氣,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高興,随後他輕松地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他手指輕旋,黃黑色的霧就凝結成一個黑色的物體——那小東西魔方般大小,周圍是一圈立體的軌道,中央是一根運動的針。那軌道經過了特殊的扭轉,形成了對稱和循環。無論從哪一個點出發,繞了半圈似乎已經繞出去,但再繼續繞半圈後,又會發現回到原點——莫比烏斯環。中央懸空的針的軌迹看上去雜亂無章,仔細觀察,會發現它正圍繞某個幾何圖形做旋轉運動。
好精巧的東西,這種精巧不是靜态的精緻,而是帶着魅惑的強烈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看,忍不住想碰,忍不住對着它思考。
“這就是那道士的轉運輪。至于怎麼用,就看你了。”他手指輕擡,轉運輪就輕飄到三娘手上。
三娘歡喜接過,連忙跪下磕頭,一連幾個響頭下去,擡頭再看,眼前什麼都沒有了。
黢黑的山路上蹦跶出點點熒光,像森然的綠色鬼火,絲帶一般劃出一條下山的路。張志強張大嘴巴驚歎,祁書杭卻會心一笑,放心大膽地往前走去。
媽媽在家裡,眼圈都熬紅了,她記得祁書杭講過今晚要從外婆家回來,現在已是後半夜,可還是沒見到祁書杭的影子,她急得撥打了所有認識的人的電話。老天可憐,終于讓她在天亮前接到警察同志那邊的電話,說是祁書杭跟他們在一起,還英勇地揭發檢舉了一個什麼什麼窩點···祁女士一聽到祁書杭安全,心裡的弦立馬就松了,窩點什麼的那是半點沒聽進去。
“死娃兒,嘿死老娘了!”祁女士一看到祁書杭,三兩步跨上前,伸手一拳狠狠錘在他肩頭。下一瞬間,她看到祁書杭淩亂的頭發和憔悴的臉,鼻子一酸,紅腫的眼泡裡又冒出淚水,她攬過祁書杭,一把抱在懷裡,“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祁祁餓不餓,媽給你留了雞湯···”
“媽···”祁書杭心口悶脹,深感愧疚,同時又覺得無比踏實和安全。他看到門口下伫立的鬼,看不清他的表情,隐約好像是羨慕還是什麼。他将媽媽抱個滿懷,心想,若真的有前世今生,下輩子換你當女兒,我來操心你的一切。
祁女士理理祁書杭的頭發,說道:“你給爸爸他們打電話報個平安,他們在外面找你找了一晚上。”
祁書杭照做,然後一一解釋。說自己大晚上跟張志強約了去爬山,不小心撞到團夥成員,觀察了好一陣,最後才報警···要是他把真相講了,外婆的高血壓肯定又得把血管沖破一次。
祁女士本來還想給祁書杭請半天假,讓他好好睡一覺,被祁書杭果斷拒絕了,他說他要去做值日,下午還要參加第一次月考。祁女士心疼了一陣,埋怨了幾句,也就随祁書杭去了。
事實證明,逞強隻能爽一時。上午五節課,祁書杭有四節都在睡覺。中午午休更是睡得天昏地暗,連飯都沒顧得上吃。張志強就機智多了,他下午才施施然來到學校,從容準備月考。
按照初中時期的綜合成績,祁書杭被安排在第一考室,室内一共32個座位,他在第三列最後幾個。考完之後一合計,哎,下次還在這個考室考。他并不是他們班上的第一名,隻屈居第二,因為班裡有“女神”坐鎮,誰都别想奪過她的第一。
“社會我妍姐,最後一道題咋做啊,我算了半天,最後把未知數消掉了,我尼瑪···”最後一科數學剛考完,張冰妍身邊就飛過來幾隻蒼蠅,接二連三地問她□□。
祁書杭一聽到他們在問什麼,就馬上突擊到張冰妍身邊,跟張志強呈勾肩搭背狀,低下頭看女神優雅寫答案,因為他也沒算出來。
他們班上有個數學定理——數學老師會的張冰妍一定會,數學老師不會的張冰妍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