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雪握緊雙拳,垂眸點頭,腳步的方向卻并不聽話,倔強的朝方才妖物聲音傳來的方向去,順便解釋道:“我該去看看他們是否真的斷氣了。”
妖尊發出一聲很輕的嗤笑,正欲圖嘲諷江宿雪,讓他私心,話未出口卻忽被遠處穿破林葉劃破夜空的流光打斷。
漆黑虛淵内,冰藍眼睛忽而一震,試圖控制在遠處的妖物,卻沒有任何感應。
那些妖物,被他以為早該死掉的兩人殺了幹淨。
光芒蓋住天穹,他看不到那裡的情況。事實上即使那群妖物在,他也看不到狀況。被鎮壓在漆黑寒冷的地底,他隻能靠偶爾滲出去的黑霧和妖氣做一些事情,滲出去的霧氣還會被在虛淵外守着的兩人打回來。
他遲遲沖不開封印。
不過好在,他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他偶然發現的得力助手,承襲于他的冰藍色眼睛,卻不那麼聽話。
妖尊陰笑了一聲,寒氣纏着江宿雪,聲音比剛才冰冷萬分:“滾過去!”
江宿雪乖乖點頭,垂下的頭,瞳孔激動顫抖,唇邊裂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剛才的流光他同樣看到,漂亮如月光的瑩藍,他曾體會過的護着他身前的劍氣。
即便妖尊不說,他也是鐵了心要過去看一眼的。
但妖尊讓他過去,恐怕不隻是看一眼那樣簡單,或許還要他殺了她們。但現在的他怎麼可能做得到,落井下石都不可能讓妖尊滿意。不過他自己倒是滿意。
江宿雪擡頭看了一眼,流光仍未消失,許芳晴她們沒死,說明消失的是妖物,可剛才明明沒有霧氣飛回妖尊體内。
誠如他所料,流光之下,妖物根本沒有消失,一半懼怕,一半激動,激動地趴在土坑之上,盛大瑩藍色光芒所形成的結界壁内,手持長劍的女人和她身側的男人。
兩個青年。
滿身傷口,皮膚之下流出來的溫熱血液勾引着妖物,但手中劍上流光,又令它們恐懼得原地踏步,不敢擅自動彈。
結界内,許芳晴握住劍指向圍在外面的妖物。即使已經有了結界護佑,她仍舊不敢放松警惕,全身顫抖,眼眸死死盯着正在流口水的這群髒東西。
站在許芳晴身側的祝清方見狀,輕輕握住她的手,發覺她看過來,淡淡一笑撫慰她。
許芳晴一把将祝清方拉到自己身後,小聲道:“你受了傷,昏迷剛醒,小心一點。”
她回頭看了一半祝清方,蘇醒的臉上密密麻麻的傷口,不是妖物所作,而是他自己所作,準确說,是他們兩個人作的。
許芳晴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一根泛着淡淡瑩藍色光芒的細線正輕柔纏在她的腕上,線的另一端,綁在祝清方充滿裂痕的手腕處。
許芳晴在夢裡見過這個細線,也是纏在她們二人身上。夢裡的這跟線是何時出現的呢。許芳晴目光落到祝清方的傷口。
片刻前沒有結界壁的保護,得了妖尊暴怒之下的指令的妖物不顧一切地越過赤色火焰,撲向窮途末路的兩人。
祝清方昏迷流血,許芳晴拿着一把劍和袋子裡裝的符紙,面對已經淹沒了她的妖物群。
巨大的腐臭味令她喘不過氣,逐漸體力不支。手中的劍被妖物用爪子搶走掰斷。
許芳晴在妖物沖過來的一瞬間俯身趴在祝清方身上,試圖用整個身子将他籠罩。上一次祝清方在陰山面臨死亡時,她并未像之前一樣瞬間出現在他身邊,今天更不敢去賭是否還會發生那樣的事。
賭失敗了,兩個人都要死。也許太晚吃了她之後可以散去,祝清方就能活命。
許芳晴不受控制地想着這些,眼眶有點溫熱。她想如狗她真的是建築呢,怎麼會臉這點妖物都殺不掉。按那些小說描寫,劍尊明明彈指間就能弄死一片妖物,哪有她這麼廢的。
然而許芳晴想象的身體被撕扯開的疼痛并未降臨,趴在祝清方身上恍惚之際,她聽到一聲輕盈如風的呼喚。
如風又如雪,輕輕落進她耳中。
随着“阿清”一起來的,還有被溫暖包裹住的手掌。
許芳晴不可置信,微微擡頭,在烏壓壓的潮濕又陰涼環境裡看到那雙無比熟悉的琥珀色瞳孔,包攬着溫潤水波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滿身傷痕的她,同她的眼睛一樣,輕輕顫動。
祝清方……醒了。
許芳晴眼前頓時模糊一片,卻沒有濕潤的感覺。視線重新清晰時,她察覺到一股暖流湧入.身體,暖意萦繞在傷口處,不能愈合,隻能為她減輕一點痛處,卻令她的身體輕盈許多。
她的手被祝清方握緊,反應過來後,匆忙拉着祝清方站起身。
低頭一看,她和祝清方手心重新出現一把劍,沒有實體,隻有劃過夜空明亮如晝的瑩藍色流光,握在手心熾熱如火。
依舊是“清霜劍”。
屬于劍尊的,在她朦胧的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白色身影和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