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雪明顯感覺到纏着自己的寒氣更加用力，他臉色已經發青，快要窒息而亡。沒等他死前嘲諷，纏繞的力氣忽然消失。

妖尊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江宿雪猛然倒地，全身幾乎被燙到痙攣，不住地在地上抽搐。

他唇邊同樣漾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越笑越放肆，身體分不清是笑得發抖還是疼到顫抖。

倏然，脖子上的寒氣收緊，勒得江宿雪從來慘白的臉色一點點變為青紫，直到他喉嚨間再也哼不出笑聲，妖尊才放過他一般松了力氣，聲音裹着徹骨寒涼。

“我最後給你一次回去的機會。”

江宿雪聞言蹙眉，對他的意思理解不全。妖尊能給他什麼機會，他的身份早已暴露，想要回去，除非那幾個人忽然失憶。

江宿雪忽然一頓，沉眼望了一下遠處，沒看到人影，隻有兩道熟悉的腳步聲，聽得出來是宋知鸢和池常清，距他和許芳晴的位置還有些距離，短時間内趕不到這。

他倏然松了口氣。

妖尊接着開口，語氣照常陰涼：“僅此一次機會，否則我殺了你。你應該知道，就算我出不來，殺你也是輕輕松松。”

江宿雪慘白着臉點頭。

直到陰氣散去，他才搖搖晃晃站起身，抹掉臉上沾的泥土和樹葉，心虛地瞥向許芳晴的方向。

眸光忽然一滞。

許芳晴和祝清方早已消失不見。

幽深林間，蝙蝠嘶鳴，水流急促。

兩個身影在層層陰影下急速奔逃

許芳晴一隻手捂住嘴，用盡力氣控制舌頭壓下喉嚨不停湧上的腥甜，卻隻是無用功，鮮血依舊溢出口腔，順着指縫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忽然松開被抓着的手，跌坐在地，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祝清方感覺到手裡一空，回頭一看，一團鮮紅頓時刺痛他的眼睛。他蹲下身，顫抖着手擦掉許芳晴唇邊的血，剛一擦掉，手心忽然又一片溫熱，粘稠的血粘緊指縫，他便換了一隻手去擦血，将另一隻受傷的血蹭到衣服上蹭幹淨。

可惜兩個人的衣裳也全是血，根本蹭不幹淨。

許芳晴覺得嘴裡一股血味，她眼眶濕潤，猛地抓住祝清方還在發抖的手，磕磕絆絆道：“袋、袋子……”

祝清方立馬把常備的袋子拿出來，許芳晴挑挑揀揀找到幾顆糖丸，迅速塞進嘴裡，熟悉的甜膩味道撫過口腔，忽然又被血氣給壓了出去。

許芳晴抹了下嘴巴，一手粘稠。

她想她的血止不住了。

怎麼會這樣。

明明從前不是這樣，萬劍歸一，從記憶裡的她信手拈來才是。為什麼隻是用了一下，就覺得五髒六腑盡碎，血怎麼也止不住。

劍尊怎麼會是這樣的。

濕潤的眼睛愈發潮濕，許芳晴擡眸凝注着祝清方，見他瞳孔懼怕得發抖，忍不住淺淺一笑，擡手抓緊他。

祝清方愣了一秒，而後迅速将許芳晴抱在懷中，朝前奔跑。

前路通向哪裡沒有人知道。

方才許芳晴殺了妖物，察覺到妖尊就在不遠處觀察，恐懼之時趁其沒有過來，迅速帶着祝清方逃開。

隻是沒跑多久，她突然停下，不停吐血。而她吐血時，祝清方感覺到自己衣衫掩蓋下的身體，又一次爬上來裂痕。

而他們的身後又出來一批妖物。這座山裡，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妖物，許芳晴方才殺死一波，沒逃走多遠，暗影處便又鑽出來一堆，試圖追上她們。

祝清方攬緊懷裡的人，借着透進林間的微光在這腳下的路，逆着河水流向奔逃。

他采藥誤入山洞之時，聽到過明顯的水流聲，也許就在山洞後方。

察覺到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漸漸松開力氣，祝清方心裡一驚，忙不疊加快腳步。山洞有他們要找的秘密，妖物也進不去，他要帶許芳晴過去，安置好她才有可能救她。

祝清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雙腿已經麻木，對被劃出來的傷口剜掉的肉毫無感覺。

腿腳的肌肉因為奔逃幾乎要融化。

衣上忽然傳來一陣拉力。祝清方驚喜低頭，雙目顫抖。

血液糊了許芳晴大半張臉，她呼吸時，鼻孔處甚至會冒起來血泡。她擡手擦掉，扯開淡淡的笑，道：“師兄，西、西邊。”

西邊很香，她聞到了點心的味道。

聲音虛弱到幾乎沒有，祝清方聚精會神，聽到她說的什麼，立刻側頭望向西邊，正有一處崖壁。

他大喜過望，将許芳晴攬緊了些，抱着人找了上去的路，低頭一看，果真有的山洞。

終是找到這一絲生機。

妖物的腳步聲已經靠到身後，祝清方反應過來前就要抱着人進去，剛一擡腳，背後便一陣尖銳的刺痛，他回過神，心中暗自嘲諷，深深看了一眼許芳晴，而後伸手用力将許芳晴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