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則被後背巨大的力道勾着朝後踉跄幾步。
妖物在許芳晴被扔出去的一瞬間撲過去,臨近洞口時猛然停下腳步。
祝清方看着,目光緊緊盯着試圖搶奪許芳晴的妖物,見妖物在山洞外盤旋躊躇,始終沒有鑽進去,他眼眸中恐懼的底色終于被漾起的一點笑意打破,然後逐漸變紅。
許芳晴隻覺得她本就快碎的身體這下要徹底碎了。扯開笑想問祝清方是不是想摔死她,伸手抓他時手卻撲了個空。
心一點點沉下去。
耳邊響起微弱的咀嚼聲。
許芳晴僵着身子,僵硬地睜開眼睛,眼前隻有血色的模糊一片,壞繞在耳畔,宛若噩夢一般的咀嚼吞咽聲仍未消失。
她什麼也看不清,視力被奪去,耳朵自然而然變得格外敏感,所以被強行抑制的悶哼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許芳晴伸手在旁邊的地上扒拉着,一邊摸一邊喊:“祝清方、祝清方……”
喊了好多聲,冰涼的手忽然落進相對溫熱的掌心,像是怕她冷,祝清方攥得很緊,攥着她的手安撫她:“我在。師妹,我在。”
許芳晴舒了口氣,倏然卡在一半。
比起溫熱掌心,更滾燙的是滴滴答答落在她手上、胳膊上的液體。濃稠粘膩,帶着微微的腥甜味。
許芳晴咽下過很多次這種液體,帶有獨特的甜味,混在點心裡的,滴在姜梨汁或涼茶裡的,還有失去意識時背着她光明正大喂給她的。
真浪費,她想。
祝清方一定是不清醒了,與其任由血流出來,不如喂給她。雖然她曾經震怒,罵過祝清方,說過自己不會再吃帶他血的東西,可他後來依舊我行我素。
他不說,她暗自生氣之後任由他去,也不問他到底想幹什麼。
許芳晴剛想說浪費,然而下一秒,唇邊真的遞過來一絲熱氣,帶着甜膩膩的味道。
她愣住不動,祝清方提着胳膊将她攬進懷裡,不由分說将手腕上被妖物爪子勾出來的傷口湊到她嘴邊。
然後歉疚一笑。雖然師妹看不到,但她肯定知道這是什麼。
在許芳晴說話之前,他懷着歉意開口:“對不起,師妹,我答應過你,但是……”
他看了一眼兩人身上的傷口,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起許芳晴曾經對此震怒無比,他擔憂地又将傷口湊近了些,語氣更弱,帶着懇求的意味:“師妹,喝下去,傷才能好些,才能活。”
許芳晴聞言微微一愣,沉默些會,最終張口咬上他的手腕。溫熱甜膩的液體入喉,入迷一般,她抓緊他的手,大口飲用血色的生命之源。血水順着脈絡進入四肢百骸,緩緩修補潤養着她破碎的五髒六腑。
胸腔尖銳的疼痛一點點在平息。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許芳晴頓時怔住,碰着祝清方的手停下動作。心中疑惑更深,究竟為什麼,祝清方的血對她作用這麼大。她又不是喝人血的妖物。
見她動作起來,祝清方默默松了口氣,下一秒心又懸上來。因為許芳晴的動作停住,沒有焦距伌眼睛不知在看何處,她忽然問道:“能活的是誰?”
祝清方不太懂她話裡的意思。
許芳晴窩在他懷裡動了下,松開抓着他的手,胳膊轉而插進他腋下,掌心撫到他濕漉漉的後背。
濕答答的,摸起來有着明顯的柔軟凸起,她不小心用了力氣,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
許芳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祝清方也無言以對,總之能活下去的不是他。
祝清方的後背已經空了一片,正是剛才即将進入山洞時,被忽然追上的妖物撕掉的。他将許芳晴扔進山洞,自己則是百般掙紮,連着掉了一大片的皮肉,妖物瘋狂的動作戛然而止,咀嚼在嘴裡的東西也猛地吐了出來,看着祝清方的表情轉為驚恐。
祝清方心中困惑,但沒敢耽擱,迅速鑽入山洞,躲過又一次撲過來的妖物。
他攥着許芳晴的手,放在身前,特意不讓她觸碰到後背,然而她終究察覺到了。
許芳晴手懸停在後背,試圖阻擋想要鑽進祝清方體内的冷風,五指無能為力。
她眼前仍舊模糊,也就看不到,方才消失的瑩藍細繩重新出現,纏繞在她和祝清方的手腕上,更沒有發覺,原本堅固的細繩,中間出現一點裂痕。
祝清方把許芳晴的手握回來,一隻手攥得很緊,重複剛才的動作,流血的傷口放到許芳晴唇邊。
怕許芳晴拒絕,又搬出來理由:“師妹,你要活着回去。”
許芳晴忽道:“為什麼?”
她唇邊扯開慘淡的笑:“為什麼隻有我,我們應該一起回去,不是嗎?”
祝清方抿唇,很想說他可能回不去了,身體機能在一點點消失,體溫在慢慢消失,像是被強迫浸入千百丈深的深淵水潭,他冰冷到無法呼吸,渾身隻餘冰涼。
忽然,“啪”地一聲。
寒冰在被什麼東西一點點鑿破,裂縫越來越大,盈盈暖意溜進萬丈深淵,頃刻将他冰冷的身體整個包裹起來,慢慢地溫暖着,滋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