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地，秋韻當天就和尚音工作室簽署了合同。

秋韻收拾好心情，眼角依稀帶着未消散的紅痕。

蘇可張開雙手緊緊擁抱了她，“非常感謝你，《江湖夜雨十年燈》對我們而言，意義非凡。”

她一字一句說得鄭重，“今天在你身上，我看見了書中的溫小滿，你的聲音賦予了她生命。”

秋韻眉眼彎彎，狹長的狐狸眼裡閃着細碎的光。

她回抱秋韻，輕聲應和，“蘇姐，我會盡我所能去感受她。”

聽她所聽，看她所看，最後說她所說，将她完完整整呈現出來。

蘇可拍了拍她的背，松開手，“好，路上注意安全。”

秋韻笑了笑，沖她揮了揮手，“我知道了，蘇姐。”

蘇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提醒了一句，“對了，後面工作室會換位置，确定好新地點之後。我會在手機上和你說。”

秋韻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這裡的位置偏僻，蘇可他們也是看重了物價低，但是最近總有一些新聞爆出來，他們商議了一番，卻總是因為預算擱置了換地方的想法。

蘇可關上門，轉眼間對上林奇那戲谑的眼神，面上溫婉得體的笑迅速褪去。

“看什麼看，我臉上是有金子？”

林奇原地打量着她，啧啧稱奇，“老蘇，你不是向來一毛不拔嗎？怎麼？今天轉性了？”

蘇可雙手抱胸，後背靠着辦公的桌子，“我們找來這位CV，她不僅主動提出零片酬配音，還撥了十萬的贊助。”

林奇越聽，嘴巴越長越大，驚得眼珠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老蘇，你這是從哪裡找出來的活菩薩啊？！”

蘇可笑了笑，“換工作室的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地方風水不好，她似乎總能聽見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總叫她覺得心慌，還是早些搬走的好。

似乎正應證了她的想法，一聲驚叫從樓上傳來。

是年輕女人的聲音，凄厲尖銳。

*

秋韻站在大樓對面的街邊，瘦削的影子倒映在玻璃大門上。

她捋了捋發絲，勾至耳後，手機的打車頁面上，匹配了許久，始終沒有彈出司機接單的消息。

她百無聊賴擡四處張望，一眼就看見了工作室的位置，蘇姐是一個愛看書的人，在窗台邊上堆積擺放了厚厚一疊書，窗簾是碎花的樣式，随風輕輕晃動。

秋韻想到蘇姐講《江湖夜雨十年燈》時的神色，心底一暖。

她一點也不後悔自己拿出了積蓄投進去，能夠參與到一個人畢生奮鬥的事業裡，她榮幸之至。

“你們别過來！”

“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樓上的聲音憑空炸起，秋韻的心髒猛地一跳，手指攥緊手機。

一個身影踉跄着退到窗戶邊。

十層樓的高度，一個後仰的身子幾乎要墜出窗外。

她手指發澀，來不及多想，立即撥打了撥打了報警電話，“喂，這裡是金州區103号，這裡有人要自殺……”

眼見那身影搖搖欲墜，幾乎懸在邊框。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邊交代地點事件，一邊往樓上趕。

那扇窗戶正巧在林奇和蘇可的的上面五層，她輕易地推斷出了門牌号。

她挂斷手機，一鼓作氣上了樓，分明是白天，樓道裡昏暗，一盞燈沒有亮。

先前她在樓下聽見的聲音、看見的身影，全部都歸于甯靜，好似一場錯覺。

秋韻鎖定了那扇安靜的門，砰砰的心跳慢下來。

她找回了一點理智，沒有貿然上去敲門，閃身躲進一個樓梯死角處。

門把手輕微地旋轉一下，熟悉的一張臉出現在秋韻面前。

男人身形瘦弱，骨架卻很大，撐着身子。

他的面部輪廓柔和，卻因為消瘦，骨頭凸顯出來，顯得有些兇狠，耳朵邊上有一道猙獰的疤，隐沒在發絲裡。

秋韻做鬼都不會忘記這個人，肖遠亦。

她渾身的血液凝固起來。

肖遠亦眯着眼，眼裡閃着獵鷹般的銳光，四處張望。

她捂着嘴，在針落可聞的寂靜裡，不敢洩露出自己的呼吸聲。

打砸聲自門内響起。

“放開過……你們都是畜生……”

肖遠亦轉身往裡面掃過去，輕嗤一聲，“畜生，真是貼切……”

聲音沙啞粗粝，像被砂紙磨蹭過一番，帶着狠意。

女人被他像死狗一樣拖出來。

秋韻面無表情拿起手機，腦袋奇異地冷靜。

她點開攝像功能。

女人趴伏在地上喘息，渾身青紫。

忽而，她的眼睛對上了秋韻的鏡頭。

秋韻拿着手機的手一晃。

她能看見，那麼，隻要肖遠亦走到這裡……

她就會被發現。

肖遠亦低頭用腳尖踢了踢女人。

一步步向前走，眼見就要走到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