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慎心裡的愉悅的瞬間就消散到九天雲外了,他斂眉問道:“你不是把餅子都給他了嗎!他一個小孩兒能吃這麼多?”
穆遠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紅稻米粥、椒鹽餅子真是他送來的!
可他怎麼會記這些……
穆遠還沒想清楚,還沒等他問就被闫慎兩三句話轟走了,走的時候闫慎還用後腦勺對着他,一眼都沒看。
穆遠無奈勾唇笑了笑,闫慎這怎麼一會兒一個性子,真的也就他能受得了,不過……還挺可愛的。
闫慎餘光瞥見穆遠走遠,他才側首看去,此處位于瓷窯高處,他幾乎是看着穆遠進了貧民住處那邊才移開了眼。
他原地站了片刻,手指摩挲着腰間刀鞘,刀是他随手拿的,像是思量着什麼,眼中目光漸寒。
他很快蒙了面,将刀刃拔出,随手刀鋒一轉間,石闆上便是深入數寸的劃痕。
他将手上落的石灰撫去,冷笑一聲。
“還挺利的。”
***
地宮位于整個瓷窯最底層,上層都是土牆,隻有此處全都是石壁。
羅鴻繹每月十五都會來此處,這是他從那些流民口中得知的。
他斜倚着石壁,等了片刻,不遠處,果然來了人。
羅鴻繹彎着腰引着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男子來了此處,後面還跟着尖嘴猴和地包天。
這男子帶着金面具,鬥篷把全身罩了個嚴實,身量要比羅鴻繹高出一個頭,步履穩健,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闫慎細目望去,他在此處沒見過這男子。
羅鴻繹耷拉着腦袋,衣襟扒開了幾層,終于把鑰匙掏了出來,他門開的極其慢,鑰匙來回插了幾次都沒插進去。
因為他的手一直在哆嗦。
上次身後悄悄引着大當家的見了李少安,大當家神色一下子就不對勁了。
那時候他本來覺得自己把這位少爺招待得好,生意沒搞雜,大當家應當會獎勵他。
沒想到獎勵了他一頓鞭子,現在背上還火辣辣得疼。
大當家從沒這麼發過火。
那時候隻聽他語氣寒涼:“這哪裡是什麼少爺,這是閻王。”
他才知道這厮根本就不是什麼李少安。
他原本想把人直接拿下,結果又被大當家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現在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大當家都起氣紅溫了:“拿下?你八條命都拿不下他!”
大當家好像還有點怕他。
磨蹭了好一陣,越發覺得身後寒氣漸重,他立馬猴急地把門打開,嬉皮笑臉道:“大當家請!”
闫慎見狀,手中取下一個小石塊,手指一彈就朝着跟在最後的地包天頭上砸去,力道不小,登時就砸得地包天抱頭咆哮。
“誰!誰偷襲我!”
尖嘴猴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譏諷地笑了聲“沒出息”,地包天一下子就來氣了,扯着嗓子道:“你罵誰呢!”
尖嘴猴不搭理,大搖大擺地往進走,闫慎眼尾微揚,又取下一塊稍微大點的石子,用了七成内力朝他砸去。
尖嘴猴捂着後腦勺驚叫一聲,轉身朝着身後的地包天就呼了一巴掌:“要打就明着來,還偷襲老子!”
闫慎早就知道這兩個人早就看對方不對眼了,果不其然他倆竟然你一句我一句地掐了起來。
前面走着的大當家手逐漸攥成了拳,羅鴻繹趕忙好言好語哄了進去,心裡氣得簡直要冒煙,因為他知道這兩個貨惹的禍,最終大當家都會算到他頭上。
他一來氣就朝着兩人的膝蓋一人來了一腳。
兩人“撲通”一聲,跪在對方對面。
羅鴻繹吼道:“守着門,互相一百個耳刮子,沒打完不準進來!”說罷,揚長而去。
地包天一聽,機會來了,尖嘴猴原本是自己的上司,平時他不知道憋了多少氣!現在反正自己刑期也快到了,他在這裡混得好,一定能被放出去,往日恩怨,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他把袖子都撸到胳肢窩,手臂掄得老圓,朝着尖嘴猴就呼了一巴掌。
尖嘴猴也不是吃素的,他那罵人的功夫是一流的,邊罵邊打。
反正兩個人幾巴掌下來,都已經鼻青臉腫、昏天暗地,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闫慎無語地扶了扶額角,他原本還想弄點動靜轉移兩人注意力,好讓他順着門進去。
現在看來……根本不需要。
他微微搖頭,低笑了聲:“真蠢。”
地宮内的溫度要比外面更低,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此處應當是未經過人工開鑿的,更像是一個涵洞。
闫慎大緻觀察了一下這個涵洞的形狀,四面直立,非常規整,地方不小,存放東西倒是個好地方,但這種結構沒有斜坡的牢固,若是被有心人盯上,稍微用一小撮火藥那麼一炸,必然全部坍塌。
這也就是為什麼羅鴻繹從來不讓人靠近這裡的原因。
闫慎藏身于外側石壁之後,隻見裡面中央壘砌了個台子,上面放了無數紅木箱子,各個上面扣着鎖。
四周的火炬熊熊燃燒着,映在那雙目怒睜的黃金面具上,黑袍男子探出手指輕輕刮挲這箱面的鐵片,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
闫慎皺了皺眉,凝目望去,那人的探出的一根手指竟然也用尖銳的金屬裹着,他正想稍微往前一步。
突然,氣氛詭異地沉重了。
一陣聲音陰鸷地聲音突然響起——
“看來,這裡有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