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這兩個簡單的字眼,被沈绛咬出莫名的深意。
難道不是?
陸今遙覺得很奇怪,她睡覺喜不喜歡抱着東西,難道她自己不知道?
等等。
還是說,是因為自己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做出了某些行為,才讓沈绛生出這樣的誤解……
陸今遙的腦子慢半拍地轉了個彎,然而沈绛卻不欲與她在這件事上做過多糾纏:“收拾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夏醫生在等。”
一瞬而逝的溫度,與女人的說話聲一起飄回頭頂,仿佛方才那一刹的貼近隻是幻覺。
陸今遙悄悄咬唇。
阿姨從卧室裡出來,去看玻璃窗外的天:“沈小姐,我看天氣預報說下午會有陣雨,你們出門帶把傘。”
沈绛應聲:“車上有的。”
她再次彎腰,牽起陸今遙搭在腿上的手:“走吧,了了。”
“嗯……”雖然看不見,女孩習慣性地擡眸,方才還集中在話語上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到别的地方。
被牽過那麼多次,陸今遙今天第一次注意到,即使燥熱的五月,沈绛的體溫都要比正常人涼上許多。
像一劑清涼的薄荷,注入心髒。
這次看診,十分順利。
順利到連陸今遙自己都有些意外。
治療開始,前半段沈绛貼身作陪,後半段,由于涉及到病人私隐,醫生将人禮貌請了出去,隻留下陸今遙自己。
沈绛一走,陸今遙就莫名生出幾分局促和緊張。
夏柳很快察覺到她情緒上的緊繃:“放輕松。”
她先是說了幾句題外話,引開陸今遙的注意力,等人重新松弛下來,夏柳輕笑一聲:“看來你很信任她,也很依賴她。”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陸今遙輕輕抿唇,沒否認。
事實如此,至于這樣的情緒依賴和信任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無心追溯。
這沒什麼不好。
人一旦沉入其中,時間就過得很快。
四十分鐘的時間眨眼就過去,陸今遙從診室出來,被護士領着來到大廳休息區,還沒走近,就聽見沈绛淡冷的聲線從前方傳來,字句裡透着股隐隐的壓迫感:“王律不在律所嗎?這些都是早就要準備好的東西,明天開庭,你們現在告訴我證據鍊缺失,想起來找我?”
“你們就是這樣對當事人負責的?”
與陸今遙從前聽見過的都不相同,又是另一個,她十分陌生的沈绛。
陸今遙沒法想象,沈绛講這通電話的時候又是什麼模樣。
走神的那麼一小會兒,護士已經将她領到沙發上坐下,對方同沈绛小聲交代了幾句,陸今遙沒太聽清,隻覺得像在完成什麼交接。
她難得安靜的沒有開口說話。
大約是聽見剛剛那通電話,知道沈绛的情緒不太好,生怕被波及。
然而下一秒,一雙柔膩的清涼的手就伸了過來,将她牽住。沈绛放輕了聲音,低聲知會:“我打完這通電話,你稍等我一下。”
說完,人又立馬投入到了電話裡。
陸今遙怔愣住,忽然覺得好割裂——
溫柔的、有耐心的、細膩的沈绛,和肅冷的,不近人情的,強勢的沈绛。
兩個沈绛,兩種極端。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
亦或者,全都是。
人性是多面的,這再正常不過,就連陸今遙自己也有很多面。
但它們的共同點,是往往會将溫和柔軟的一面留給家人朋友,身邊在乎的人。
所以,沈绛也在乎她嗎?
陸今遙有些好奇的想,又生出些不知名的竊喜。
這情緒來得好沒道理,她無暇深思。
陸今遙坐在一旁,聽沈绛專注地講着工作電話,而對方牽着她那隻手時不時無意識地做着些小動作,偶爾,指尖輕輕刮過掌肉——
在沈绛沉吟,亦或者是思考斷句的時候。
一通電話結束,原本微涼的手也已經變得溫熱。沈绛收起手機,轉頭看她:“我一會兒先把你送回家,然後去律所,晚上有什麼想吃的你告訴阿姨,她會做。”
陸今遙點點頭,而後下意識問:“那你晚上不回家吃飯嗎?”
沈绛:“不了。”
言簡意赅的回答,讓陸今遙覺得自己問得好像很多餘。
沈绛很忙,至少從剛剛那通電話裡聽起來,确實如此。
或者說,她一直都很忙。
隻有沉浸在封閉世界裡的自己,無暇顧及他人。
陸今遙後知後覺,自己對沈绛的了解是真的很少。
唯一了解的,對方今年二十六歲,職業是律師。
其它,一概不知。
而相較之下,沈绛大約已經将她滲透了個幹淨。
細想一下,這又很不公平。
回到家裡,陸今遙開始有意無意想從第三人的口中嘗試探取信息:“趙姨,你對我姐姐了解得多嗎?”
趁閑暇,陸今遙進一步熟悉從客廳到餐廳的路線。房子是開放式的廚房,阿姨忙晚飯的動靜,她在客廳聽得一清二楚。
兩人隔空聊天,阿姨時不時要分神注意她這邊的動靜,又要準備晚餐,倒沒心思去細想這話的具體意思:“不算多吧,基本情況還是了解一些的,畢竟我是幹這個的。陸小姐問些這做什麼?”
“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