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能詳細說說嗎?我想聽。”
陸今遙一隻手搭在了冰冰涼涼的大理石台面上,站定在島台邊,稍稍側耳,烏順的長發垂落肩頭。
阿姨卻是詫異地回頭看她一眼。
好奇怪的姐妹。
這些私隐的事情,用得着問自己這麼一個外人嗎?
盡管如此,她嘴裡還是照實說:“也不算多,我隻知道沈小姐是律師,她用餐的喜惡還有生活習慣那些我比較清楚,其它就沒什麼了。”
切菜聲和着閑聊動靜,阿姨話鋒一轉,突然追問:“對了陸小姐,蒸芋頭你是喜歡軟一點的口感,還是硬一點?”
“都行。”
失了興趣,陸今遙随口作答,心思早已跑到其它地方。
原來她和阿姨知道的東西加在一起,還不夠填滿一張敷衍的簡曆。
沈绛沒有回家吃晚飯。
不僅如此,晚上九點的時候她打了個電話回來,拜托阿姨留宿一晚,說自己今夜大概率不會回來了。
陸今遙聽到這個消息後聯想到對方下午的那通電話,她想,應當是工作出了問題特别棘手。
沈绛應該忙得焦頭爛額。
會和下屬發火嗎?
在家裡那樣溫柔細心的一個人,生氣起來的時候又是什麼樣子呢?
陸今遙忍不住好奇。
家裡沒有保姆房,留宿的阿姨不願意睡次卧,索性抱張毯子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叮囑陸今遙有事就大聲叫自己。
陸今遙答應得好,心裡卻想,今晚阿姨應該能睡個好覺,因為自己很少夜起。
關上主卧的房門,又是一個單獨封閉的小世界。
不同的是,今晚隻有自己。
噢,不。
或許,還有沈绛白天帶回家的,那隻毛茸茸的玩偶熊。
那隻熊現在正安靜地躺在沈绛的位置上,陸今遙伸手就能碰到。
她想起沈绛中午回來時對阿姨說的話,沈绛說,“了了睡覺喜歡抱着東西”。
她喜歡嗎?
陸今遙有些較真,她翻過身将這隻熊撈進懷裡抱住,嘗試了一下。
沒兩分鐘,嫌棄地扔開。
難受得很。
又大、又熱,還占地方,陸今遙将這隻熊從床的一側移到另一側,讓自己與它交換了個位置,擁緊懷裡的薄棉被。
那點缺少的東西被頃刻填滿,熟悉的味道将她包裹,陸今遙很快進入香甜的夢裡。
……
“沈绛。”
“你是什麼星座的啊?”
淩晨四點,陸今遙迷迷糊糊醒來,摸到床上仍舊空蕩一片。
她喚醒手機語音助手,問了時間,呼叫聯系人。
一遍無人接聽,又呼出第二遍。
手機安安靜靜躺在掌心裡,耳邊是一遍遍響起的忙音,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聽見沈绛好像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她又問了一遍——
“你是什麼星座啊?”
電話那頭的沈绛哭笑不得:“嗯?”
許是白日裡耿耿于懷,就連晚上做夢,陸今遙都在填資料卡。
姓名,性别,星座,到第三項她就填不出了,急得她在夢裡團團轉。
半夢半醒的陸今遙還沒意識到這不是夢,對電話那頭的人無所回應。
沈绛第三次叫她名字:“陸今遙。”清晰柔和的咬字,飽含笑意。
像一腳踩空樓梯,跌破夢境。陸今遙猛然醒來,條件反射抓緊手機快要滑落的手機:“嗯,怎麼了?”
沈绛見她清醒了,歎口氣:“是你給我打的電話,怎麼還問我怎麼了。”
“哦……我就是想問問,你忙完了嗎,什麼時候回來?”陸今遙整個人懶懶的,說話聲還帶着剛睡醒的柔軟,全然不記得自己方才迷糊中說了些什麼。
她是看淩晨四點沈绛還沒回家,想着打個電話問問。
沒想到電話撥出去,人差點困睡着了。
沈绛那頭傳來紙張翻頁的動靜:“還沒,忙完就回來。”說完,她頓了半秒,問,“你怎麼半夜醒了?有事情嗎,阿姨在不在?”
陸今遙困得不行,剛睜開的眼睛又一點一點往下耷:“沒事,做噩夢了,阿姨在外面睡覺呢。”
夢見大片大片的空白項她都填不出,渾身的焦灼感,像回到了中學時代考試寫不出答案,沒法交卷。
也算是噩夢吧。
一個姿勢久了不太舒服,她翻身,黑暗中,和旁邊那隻熊撞了個面對面。
玩偶軟絨毛掃過的地方帶起些許癢意,陸今遙摸摸自己的鼻梁,打了個哈欠,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将這通電話維持下去:“好困,我要繼續睡了。”
她開始胡言亂語:“你早點回家。”
說完,按下手機側邊的按鈕,直接挂斷。
沒多久,陸今遙被重新拽入夢境。
仍舊是那張資料卡,空白格,她對着桌上薄薄的紙張發呆。
沈绛是什麼星座來着——?
算了,下次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