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從小在媽媽縱容的愛裡長大,加上家庭條件優渥,模樣也出衆,陸今遙從前不管走到哪都是衆星捧月的小公主。
隻要是她喜歡的、想要的,從來不會得不到。
從懂事開始,陸今遙就什麼都和陸蓁講,自己的開心和難過,交了哪些朋友,再長大一點,便是今天抽屜裡又被塞了幾封情書。
在陸今遙的認知中,媽媽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親密無間的人。
她們血脈相連,沒有秘密。
所以當初入大學校園的女孩第一次心動,便也理所當然,和母親分享。
“媽媽,她好像不喜歡女孩子。”
電話裡,女孩第一次為了他人傷神。
她開始擁有沮喪失落,竊喜和期盼這樣複雜的情緒。
這樣的變化皆因為一個人,言溫。
人為制造出來的泡沫愛情,像漂亮的毒水母,迷人又緻命。
陸今遙被毒過一次,付出了慘重代價,自然不會再對這個人抱有任何的幻想和期待。
隻是想要從中抽離出來,陣痛難免。
她不會再和言溫見面。
現階段的陸今遙太難控制住自己,隻要一想到這個名字,那種愛恨交加的扭曲感就足以将她再次拽入情緒深淵,将她吞噬。
不然,她也不會央着沈绛替自己來這一趟,做個了斷。
腦子裡亂糟糟,陸今遙發了一會兒呆,回神以後才發覺車内有些過于安靜。
她才憶起,沈绛的存在。
“不回家嗎?”陸今遙偏頭。
身旁傳來窸窣的動靜,或許是座椅上的人調整了下姿勢,又或許是别的,靜了兩秒,沈绛的聲音才緩緩傳來:“難得出來一趟,這裡離你學校很近,沒有什麼想吃的嗎?”
自陸蓁進醫院起,陸今遙就沒再回過學校。後來的一系列事情,包括休學手續都是陳秘書代辦,要說想念學校附近的小吃……
她想了想:“紅豆冰沙,可以嗎?在北門附近,有一點距離。”
看不見女人的表情、動作,陸今遙隻聽見“咔”一聲安全帶解鎖,沈绛說:“我去買。”
沈绛來去匆匆,歸時,還帶回一陣潮熱的晚風。
當咬住勺尖那口綿密的冰甜,陸今遙長睫顫了一下,仿佛暫時驅散了頭頂的陰霾。
她不聲不響接過沈绛手裡的冰沙,自己舀。
車子往回開的路上,沈绛時不時轉頭看她:“心情好點了嗎?”
陸今遙感受着充斥口腔的甜意,歪頭:“很明顯嗎?”
女人輕笑:“相當明顯。”
陸今遙小聲:“好很多了,謝謝你今天陪我出來。”
這麼多天來,她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這樣正常平靜過。
不難過,不傷心,不被悲觀,不會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似乎因為那口紅豆冰沙,得到短暫的救贖,暫時的解脫。
賣甜品的店家似乎是換了其它品牌的紅豆沙,東西沒之前好吃了,陸今遙吃完最上面一層就停下手。
她靠在座椅上合眼休憩,迷迷糊糊間,聽見狂風呼拍車玻璃的動靜。
陸今遙緩緩睜眼——
夕陽沉落,整片天被染成了黃沙色。
擋風玻璃上雨刮器在來回擺動,清掃狂風吹落的樹葉,晚高峰的車流堵成一條長龍,前方亮起無數盞紅色的車尾燈,道路兩旁的大樹枝梢被吹得左搖右擺。
是暴雨來襲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