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會兒,突然開口:“風好大,馬上要落大雨了。”
一旁的人随口答應:“嗯,沒關系,就快到家了。”
前方雨刮器扔在不停運作,“吱——吱——”
車内的兩人靜默數秒,幾乎在同時轉頭。
“我能看見了!”
“你能看見了?”
*
這次複明隻持續了短暫的半小時,到兩人踏進家門,陸今遙的視野再次被暗沉覆蓋,無法視物。
次日一早,沈绛便迫不及待地将人帶去醫院。
夏柳拿着熱乎的片子帶人從眼科出來,朝沈绛迎面走去:“問過了,片子沒有問題,有這種情況是明顯的好轉,之前也跟你提到過,會有波動性症狀。”
視力可能時好時壞,或在特定情境下(如放松時)短暫恢複。
相較沈绛的擔憂,夏柳是醫生,則表現得要平靜許多。
在她看來,這屬于正常的病情變化,且在向好。
今天并非約定好的理療日期,不過上午安排較松,夏柳這邊有個患者臨時挪了時間不來,正好能騰給陸今遙。
介于昨天短暫複明的情況,她又為對方做了一次新的心理評估。
總體結果很明顯,各項指數都在轉好。
離開之前,夏柳将話又重新和沈绛強調了一遍:“其實這樣心因性失明時間不會長,它不是器官病變,我這兩天研究相關案例,短的幾天,多的兩周到一個月,隻要讓她把心态放好,很快就能恢複。”
聽見最後那句,沈绛明顯松了口氣:“真是麻煩你這麼費心了,夏醫生。”
夏柳卻是笑:“不用那麼客氣,我和你大姨是很多年的朋友。”
“對了,有件事情我還是想問問,昨天你們做了什麼事情嗎,她有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還是說,就隻是突然能看見了。”
這件事情她斟酌幾番,還是覺得問沈绛比較妥當,患者現在的精神狀态并不穩定。
沈绛并不傻,被這樣問到,很快就猜到陸今遙的短暫複明是和傍晚發生的那件事有關。她心裡閃過一絲别扭的不快,直言不諱:“去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自然是言溫。
陸今遙在大廳等了差不多十分鐘,沈绛才姗姗遲來。
她邊走,還在回想剛剛醫生和自己說過的話——
“那這麼看的話,直面創傷的暴露療法似乎對陸小姐來說很有成效。”
“不介意當壞人的話,你可以再找機會試試,對她的恢複大約會有意外的幫助。”
又試。
怎麼試,需要達到怎樣的效果?
看陸今遙再一次抱着自己痛哭流涕?
将人推下懸崖,再假惺惺地拉上一把,當那個救世主,享受她的感激涕零。
比起釋放善意與溫柔,沈绛發現,自己似乎更擅長做這樣的事。
或者,也有一點享受。
“醫生和你說了什麼?”陸今遙聽見熟悉腳步,伸手朝前虛虛一抓。
兩人間隔着小段距離,在這雙手即将落空之際,沈绛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小臂遞過去。
她彎腰,垂眸,任由女孩抓着自己,語調軟了幾分:“沒什麼。她說,你再過不久就能好。”
很快。
大約,就在下一次的全面崩潰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