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實有罪。
她最大的罪過,就是沒有及時說“不”。
因為,這個交易原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倘若時間倒流回到2016年的那個凜冬,讓言溫再做一次選擇,她一定不會主動提出要給爸爸做司機,開車送他前往投标會場。
這樣,她和陸今遙的初見就不會是在場外的偶遇,而應該發生在忙碌的大學校園。
她也不會因此而進入到陸蓁的視野中,從而走進那個,陸蓁為她們家精心準備的完美陷阱裡。
那麼自然,她就不會對陸蓁生出扭曲的恨意與不滿,不會在工人讨薪那天有意洩露對方的行蹤,讓事情發生,失控,最終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一隻蝴蝶輕輕扇動它的翅膀,而後,山河震動。
誰又能想到呢。
蝴蝶,它隻是扇動了翅膀。
沒人無辜。
言溫隻是不甘心,自己的一顆真心會在往後餘生裡都被陸今遙徹底打上醜陋的利益标簽。
她執拗地想要一個陳情的機會。
哪怕,和陸今遙的感情已經注定無法挽回。
于是,她又錯了。
從她口中說出來的真相将站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陸今遙再一次推下去,而她,早已經失去了能夠将人救回的能力。
頭頂烏沉沉的雲如同一座巨大的黑色山巒,在天空翻滾,仿佛随時落下。
言溫挂掉那通電話後就寸步不離地守在陸今遙身邊,焦灼等待着。
直到遠處小區内,有道匆忙的人影朝大門走來。
言溫徑直迎上去,不安又無措:“我不知道遙遙怎麼了,突然開始失控,我說要帶她去醫院,她說什麼都不肯去,隻說要回家。而且她的眼睛……”
言溫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人直接掠過——
沈绛沒空理會她,仿佛經過一團空氣,她徑直走向蹲在道路邊緣的陸今遙。
女孩雙膝并攏,将臉埋了進去。
她兩隻手抱着頭,滿頭烏發被揉得糟亂,嘴裡在不停碎念些什麼。
這一幕,看得沈绛心被針紮過般刺疼。
因為什麼?
不用問,還是言溫。
陰翳與盛怒在女人眸中一閃而過,她暫且壓下這些,在陸今遙身前蹲下,放柔語調低低喚一聲:“了了?”
陸今遙碎念的動靜忽然停了。
像是受到驚吓的小動物在确認什麼似的,她轉動了一下腦袋。
見這有效,沈绛繼續:“了了,我是沈绛,你擡頭看看我。”
“沈绛?”
“是我。”
“沈绛……”陸今遙再次重複這個名字。
她擡頭,那雙晶瑩的黑瞳閃爍着凝住眼前的人,又确認了一遍這是誰。
不消片刻,濃濃的水霧汽漫上眼眶讓那本就模糊視線變得更加模糊。
陸今遙猛撞進沈绛懷裡,雙手繞頸将臉埋在對方頸側,嘶啞的哭腔一下就洩了出來,破碎得讓人心顫:“沈绛——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