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見喜的面色出現一絲絲裂紋,如同雙層玻璃罩面被人從某一端敲出裂紋,沒有掉落到地上,卻滿是碎痕。
那樣子本來應該是有些美感在的,可是文見喜的面容太麻木了,她在思考:那麼問題來了,這個孩子是誰的?
按照掌門師父說的日子,應該是文見喜搬來乞無峰之後,可是文見喜從那以後,都是正常作息。每天早上醒來,沒有下半身疼痛過,身上更是從未有過什麼暧昧痕迹。
難不成,鬼來了。
雖然上次在銀水聽說了雄性懷孕的獵奇見聞,但是她還沒聽說過,母體自行懷孕的傳聞呢?
而且也不能果斷排除這個可能,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難不成她是什麼自孕聖體,到了什麼年紀或者觸發了什麼機制,就會懷孕,這很駭人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完全就像是恐怖片,神不知鬼不覺地吓死人不償命。
文見喜這天馬行空的思考被章來縛打斷,他道:“諸若雲師弟,送你的那個簪子,你可還記得?”
“怎麼了?這跟我懷孕有什麼關聯嗎?”
“他用這個簪子檢測出你懷的是個鬼胎。”
“什麼!?”
文見喜破音了,她不是被吓到的,是被離譜到的。
她都快要接受自己那荒謬的猜測了,可是竟然還能更離譜。
“我想用我的乾坤傘檢測一下,你這要真是個鬼胎,我建議盡早除掉。”
“那你現在,快檢測一下。”
章來縛拿出乾坤傘,銀白傘面上有遊龍和白虎,争相向人展示自己的威嚴。
他在手中施法,傘籠罩着文見喜,落下一道清透的銀光圍剿她。在那光中,她肚子上浮起一道人形黑煙。
章來縛收傘,沉道:“果真是個鬼胎。”
文見喜癟嘴,道:“難不成是你那傘靈的?畢竟這裡隻有他一個鬼,雖然他是個傻子,還是有可能的。”
“應該不是。”
“絕對不是。”
比章來縛更笃定的聲音從井口傳來,許流春臉色煞白,喊道:“阿喜,你不要害我,我知道有小寶寶要先睡一個被窩,我何時出過這井?怎麼可能跟你睡一個被窩嗎?”
文見喜抱歉道:“可是——這裡确實隻有你一個鬼啊。”
這也是事實。
許流春百口莫辯,氣呼呼道:“才不是我的寶寶。”
“真的有可能欸,畢竟你記性不好,還傻傻的。”
“才不是,才不是。”
章來縛制止兩人的争執,道:“現下重要的不是這鬼胎的父親是誰,我認為應該當機立斷,将這個鬼胎扼殺在搖籃裡。”
許流春被冤枉的可憐,舉起雙手贊同道:“對對對。”
文見喜“啊”了一聲,弱弱道:“可是,可是我要怎麼向掌門師父交代。”
章來縛輕撫她的肩膀,道:“掌門那我去交待,你注意照顧好自己就行。”
文見喜面露難色,焦慮道:“可是,可是還有那麼多人都知道呢?要是他們知道我孩子沒了,肯定都要來慰問,我該怎麼面對?”
“你不用應對,就說身體虛弱見不了客,我來應對。”
“可是,可——”
章來縛看懂了她的猶豫,溫柔問道:“你想留下他嗎?”
“畢竟,他還那麼小呢?就這樣殺了,怪可憐的。”文見喜把章來縛的手貼在自己的肚皮上,道:“而且你試試,他之前跟個死了一樣,但是現在好像會動了。”
雖然隔着厚厚的衣物,可是瞧見文見喜歡喜的眉眼,他似乎也感到了那生命的跳動,内心生出柔軟和不舍,道:“那我們留下。”
文見喜眼中飛出光芒,高興應道:“好。”
随即,她又猶豫道:“可是,你建議我趁早殺掉這個小孩,是不是留下他有什麼隐患啊?”
章來縛松開她的肩膀,道:“沒有,隻是我以為你不想。”
他在心中暗自承諾:既然你想要留下,那麼所有的隐患、所有的困難由我來消滅,我會保護你,直至身死道消。
“那就好。”文見喜腦子一轉,又問道:“你為什麼騙我說孩子是你的?”
“嗯……如果不是我的,那你承受的非議會有多大?”
章來縛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既然你要留下,那麼為防止他日後與普通人差異太大,我們可能要多學習一點注意事項了。”
“今晚我要去藏書閣那邊看書,等我拿幾本相關的書放到房間裡,你想看就可以看,不想看也沒有關系,有什麼事你可以來問我。”
文見喜愣了一瞬,感歎道:“師兄,你又穩重了。”
其實在她看來,穩重和懂事一樣,都是帶着痛的成長,會讓她心生憐惜。
她由衷誇道:“師兄,有你可真好啊!”
“想感謝我嗎?”
兩人之間實難煽情,章來縛笑歪了頭,吊兒郎當起來。
“等我得空,請你嘗嘗我的手藝。”
“好啊,我還沒試過呢。”
既然已經麻煩章來縛了,文見喜秉持着他對自己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可能,追問道:“師兄,我還有個小忙想請你出馬。這也不是我私人的,有關于你的傘靈許流春。”
“你有心了,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