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單心陽真好啊。亭安模模糊糊瞥了眼旁邊的康竫，有單心陽在這人應該就不會注意到他。

進門，單心陽叨叨着，“我就喜歡跟你兩出來，跟帶了兩大挂件似的……”

在店門前，他下意識回了個頭，看到後面兩人，然後他沉默了。

連單心陽都沉默了的場合是很可怕的。

亭安于是，“你剛說你們導員最後找到人了嗎？”

單心陽哈哈兩聲，“那哪能啊……”

續上了，亭安嘬口奶茶。

四人桌，是一個不大的長方形桌子。一端緊靠着隔斷，兩邊是帶軟包的長座椅，桌椅都是固定的那種。

單心陽喜歡在聚會裡安排所有。讓亭安在左邊坐下了，讓康竫在右邊坐下了，他突然定住了，不知所措。

幾秒沉默過後，他喊服務員，“給我在窄的這邊加個凳子，我喜歡坐硬的。”

亭安：？

失去了視力，他感受氣氛覺得單心陽今天有點奇怪。

當然他自己的狀态也說不上正常。

康竫更是。

那就算了吧，大四誰都累。

烤肉和鳗魚飯好吃。

話題離不開找工作。

單心陽雖然沒有這種苦惱，但他已經開始在未來導師的組裡打雜了。

“我已經後悔了，我是真想找個工作跑啊，但是我每天看着那老頭，我又不忍心……”

亭安：“别跑了，外面根本沒工作。”

單心陽：“傳感這麼慘淡嗎？”

“我這段時間已經把明嶼做VR的公司全跑過一遍了，接下來準備換行業了。”亭安看向康竫，轉折得一點也不生硬，他帶着笑，“倒是你，怎麼面上的queen vision，給我們分享一下經驗呀。”

康竫，計算信号工程專業，正好是QV系統最需要的，前途宏偉啊。

單心陽是最能察覺到氣氛不對的，“那個……”

“不是面上，隻是去A校交換，有可能之後會和他們團隊合作。”康竫語氣淡淡的，好像這事多普通似的。QV團隊本身就是出自A校，他口中的“合作”，與加入QV團隊也無異。

單心陽插上話，對亭安解釋：“他之前休學了一年，現在還大三呢。”

“……”亭安把烤鳗魚夾碎了，“哦。”

計劃好的和單心陽狠狠吐槽那公司，最後亭安也沒有開口。因為康竫在，忘掉在那公司受的氣太快了。在對康竫不合适地探問了之後，也有一些很隐秘的東西，像是細小的塵埃，飄進了日光燈圈出的空間裡。

三個人心裡都裝了事，可能是彼此最後一次聚餐，散得也沉默。

把亭安送進地鐵口，單心陽低頭就和他發消息。

【單心陽：你心情不好？有事？】

亭安坐在地鐵裡很平靜，想想接下來回z大的漫長車程，甚至很麻木。

面試完被保安丢出來的人好像不是他自己了，回想起來已經全無氣憤當頭的感覺，甚至想起當時情景也像是旁觀的第三者。

【亭安：我還好。】

單心陽并不理會他的回複，他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覺。

【單心陽：是不是因為你那幾個室友？又排擠你給你臉色看了】

【單心陽：我反正想不通為什麼】

【單心陽：你可别為這事内耗，覺得是自己的錯，你人多好啊】

亭安笑了下，單心陽才是個好人。

室友間的糾紛隻是是惱人生活中的一小部分罷了，漫長的四年走過來，他都習慣了，他怎麼想得起最開始是為什麼被排擠的？

那幾個從大一剛開始就對他怪聲怪氣，當時他留了長頭發，還差點被認成是女生……

屏幕中，單心陽還在對他的悲慘生活一一寬慰，仿佛無窮盡也。

亭安回複說想不通室友問題的那一條：【可能之前讓他們發現我是gay了】

對面的單心陽就停下了。

坐亭安邊上的兩人是z大的，他在校内見過，是一對情侶。

女生正在審核男生拍的照片，“這張好看，發給我發給我。”

男生：“我技術可以吧，看這構圖，看這光影，看這完整的大橋全景。”

女生：“……我隻是想說這張臉沒有變形。”

男生：“臉不每張都很好看嘛？卧槽有鬼！”

女生：“一驚一乍幹什麼。”

男生：“你看這張，榕樹下面那個磚頭格子是什麼東西，看着好詭異。”

女生白了他一眼：“那叫神龛。這不就是大橋邊的那棵樹嗎？你看神龛裡面有供神像的。我同學說這個很靈的，對它許願都能實現的。”

亭安聽着，那個榕樹和橋就在他們吃飯的街頭，橋過去就是單心陽和康竫的學校，那一片都是網紅打卡點 。

榕樹下有個神龛嗎？

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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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心陽和康竫走過榕樹邊，很沉默。

說是大橋，其實不長。橋下隻是大河的一條支流，淺淺的河床流水聲很大。橋上也不通機動車，隻是為了學生通行的。

天已經完全黑了，橋上亮的是彩燈，不同的顔色在流動。

康竫走在前頭，和來來往往的人好像隔着一層結界。單心陽看看康竫，又看看手機瘋狂地想說些什麼。

“康竫。”

被叫住的人腳步一頓，單心陽幾步走上去，“你之前沒有談過戀愛是吧，我記得高中大學都沒有。”

康竫沒怎麼出聲，單心陽當他是認同，“休學那一年我不知道，也沒有吧？”

康竫慢慢地，“嗯。”

“那……”單心陽掙紮不已，“你會是同性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