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亭安很瘦,臉上卻沒有那種鋒利的棱角,是很柔和的弧度。長得漂亮,男生女相。要不他剛上z大那會兒,也不會因為留個長頭發就被誤認成女生。
而任長瑜是個身量不高的中年男人,氣質溫吞。在外人看來,是經常被罵“窩囊廢”的那種長相。
再加上這兩個人的眼型、鼻子幾乎一樣,便格外相像。
任長瑜定定地盯着亭安,讓亭安有些抵觸。
好一會兒,任長瑜嘴唇顫動,他沒有想到瘋姐姐這次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個最像他兒子的人。
亭安移開視線,被任家人包圍的感覺非常不好。
任長瑜看上去很激動,但是并沒有說出什麼。他的妻子李蘭霞攬着自己不停動作的小兒子,很刻意地和任玉雯的兒子搭話。
還是任玉雯,很激動地起身,嘴裡喊着“小星”,很期盼地向他看去。
亭安很想要轉頭就跑。
他強行把自己的雙腳定在原地。
這個地方竟然奇怪地安靜,分明是對任如星那麼想念的一大家子,在有可能與“任如星”重逢的時刻,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他們仿佛還在等亭安先說話。
亭安于是很生硬地,“不是說要做基因鑒定嗎?”
此話一處,任玉雯的兒子皺着眉看他,竟然有些不滿的樣子。
任長瑜則是連連點頭,“對,對,先做鑒定。”
任長瑜和亭安去科室采樣,期間任長瑜很程式化地問了他幾個問題。
這些年在孤兒院過得怎樣?
學習如何?
同學相處如何?
亭安半是敷衍地答了幾句。
男人也不像是真心地要問,聽了他的回答,也不管回答的是什麼,就隻知道點頭。
任家人完全在把他當做任如星對待,明明都還沒有切實的證據,他們期盼的、排斥的、好奇的種種姿态都直接擺了上來。
等鑒定結果要七天。
亭安剛走出采樣室,晏绮就迎了上來,“回家一起吃個飯吧,我媽媽做的紅燒肉特别好吃。”
亭安看向一邊,走廊上的座椅,他之前把自己的背包放在最靠邊的座椅上,現在那裡空空如也。
亭安沒有回答她,她就自顧自地以為是亭安沒有聽清。
“來吧,我媽媽以前做過廚師,她的紅燒肉是跟最正宗的師傅學的。”
亭安沒有說話,隻往前走。
他知道,他吃過,确實好吃……
找了兩圈,亭安走到任玉雯的兒子面前,“把我的書包還給我。”
所謂的表哥沒有說什麼,帶着微笑把他輕飄飄的背包遞給他。
亭安接過,五指攥緊了背包帶。
晏绮還在請求他,“來嘛來嘛,不吃你就虧了。”
李蘭霞和她的一對子女仍是冷漠的。
任長瑜無法在這種場合去說教三個人,隻好忽視自己妻女那邊的情緒,用賠笑似的表情幫腔,“大家都很想跟你聚一聚。”
任玉雯用神經質又悲傷的眼神盯着他,“小星。”
亭安後退了兩步,目光掠過每一個人,他說:“不了……我晚上約了我男朋友。”
一瞬間,每個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怔愣之後是毫不掩飾的惡寒。
亭安沒等他們再說出什麼話,無所謂似的聳聳肩,大步離開了。
離開任家人圈定的範圍,亭安感覺連空氣都從稀薄變得充盈新鮮。
轉過一個路口就是康竫,跨着自行車在等他。
亭安走過去,康竫的眼神跟着他一路移動。
康竫說:“沒事吧?”
亭安回想起來,竟然覺得麻木,“還行。”
康竫盯着自己的車把,有點沉默。
等到亭安自然地坐上了他的後座,康竫實在忍不住,“是你上次填志願時候發生的事嗎?”
填志願,重要程度幾乎等同高考,信息閉塞、家境困難的學生實在很容易被坑。上一回康竫聽林翩說起過,要給亭安講志願的事。隻是後來他們家突逢大變,竟把這事忘了。而亭安也不知道被什麼絆住了腳,都沒有來問過林翩,稀裡糊塗就把志願填了。
亭安在後面戳了康竫兩下,“上次,林老師為什麼會遇上事故?”
康竫啞了下。
亭安輕飄飄地,“你不說我也不說。”
康竫一言不發地開始騎車。
亭安不由得緊張了一瞬,在康竫停紅燈的時候不小心往他背上輕輕撞了一下。
亭安抓了下康竫的衣服,康竫低頭思索了兩秒,說:“晚上想吃什麼?”
“點了能現做嗎?”亭安有些震驚,好高的規格。
康竫說:“不是,能現買。”
……那也很高規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