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要想辦法找回自己的記憶嗎?”沈維問完又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無論是誰,沒了記憶都應該會着急尋找的吧。
人的記憶總是承載了太多東西,情感、光陰、曾經的自己,他覺得就算是自己這種再普通不過的學生,一旦失憶,也會拼命去想起來,更何況是沈寂然這種并不普通的人。哪怕沈寂然看起來似乎不甚在意,其實心裡也一定是着急的——
“不找。”沈寂然放下筷子問,“你家有茶——有水嗎?”
“水還沒燒,”沈維起身去廚房,打開冰箱問,“飲料喝嗎?就是水果汁。”
沈寂然:“随便什麼都可以,有點辣。”
沈維看着面前的老祖宗,他生得清冷,身着谪仙似的白衣,卻舉着玻璃瓶咕咚咕咚灌着生榨,面前還擺着一份吃了一半的麻辣燙。
“您……”沈維“您”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您為什麼不找記憶?”
“不知道去哪找,”沈寂然放下生榨,抽了張衛生紙擦嘴,“而且我知道自己活過來是為了什麼,也能把該做的事都做完。”
“可是……”沈維蹙着眉還是不能明白。
沈寂然:“可是什麼?可是沒了記憶,連自己曾經經曆過什麼都不知道?”
沈維點點頭。
“已過千年,就算真的想起來了,和我有關聯的人也都不在了,”沈寂然夾了片土豆放進嘴裡,“與其花心思去想之前已經忘記的種種,不如記住我今天吃了一頓好吃的麻辣燙,這飲料也不錯。”
沈維徹底沒話說了。
不是他的錯覺,他這個老祖宗就是心大。
沈維将兩個人吃剩的外賣盒收拾好丢出去,沈寂然拄在沙發上感慨:“現在真好啊,什麼都這麼方便。”
沈維的手機響了,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他拿着手機鑽進了卧室。
沈寂然無所事事地站在窗戶前,看了一會樓下大爺坐着小闆凳聊天下象棋,自己也轉身下了樓。
他自覺坐不明白電梯,所以想都沒想就選擇了樓梯。
雨已經停了。
沈維家的小區并不在城市中心地帶或是繁華街區,但也不偏遠,住戶年齡上到八旬老人,下到襁褓嬰兒,白天該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小區裡就成了這些“閑人”的天下。每兩片花壇中間都有塊空地,空地上擺着石桌石凳,老人就在上面打撲克下象棋,小孩在院裡圍着樓瘋跑抓人,還有年紀大點的孩子正坐在健身器材上晃悠。
沈寂然初來乍到,看什麼都覺得新鮮,他拿之前葉松給他的錢到樓下超市買了一袋瓜子,然後就站到一桌正在下棋的兩個老人身邊,邊嗑瓜子邊看。
“來一局嗎小夥子?”這兩個老人雖已兩鬓斑白,但生龍活虎、氣若洪鐘的樣子委實不像六七十歲的人,大概很少被年輕人圍觀下棋,其中一人熱情地招呼着他。
“不了,您接着下,”沈寂然笑道,“我不太會,也就看個熱鬧——您二位吃瓜子嗎?”
他說着将瓜子放在桌上。
“小夥子這麼年輕,怎麼沒去上班啊?”他們也沒和沈寂然客氣,抓了一把瓜子,開口問道。
“今天休假。“沈寂然胡謅道。
“工作日也休假啊。“另一個人說。
沈寂然:“嗯,上面是這麼安排的。”
“小夥子長得真俊,穿得也漂亮,結婚了嗎?之前沒怎麼看見過你啊。”
“成家了,”沈寂然說。“我來這邊探親。”
他覺得自己死之前可能天天被家裡人催婚,否則不會别人一問就下意識說自己成家了。
“嚯,哪家姑娘這麼有福氣?”
“一個很漂亮的姑娘,嗯,溫柔賢惠,勤儉持家。”他按着見過的大多數老人給小輩找媳婦的眼光回答道。
不過他本人其實并不在意伴侶是否溫柔賢惠,是否勤儉持家,若是看對眼了,對方就是天天冷着張臉不說話,天天買一堆完全沒用的東西,他也願意。
沈寂然憑借着天生胡編亂造的功夫,沒一會就和兩人打成了一片。
“嘿!将軍!”一人重重拿起又撂下一枚車,興奮地大喊,“光顧着和小年輕說話了吧?這回可是你輸了!”
對方顯然不服,他拍了拍沈寂然道:“來來小夥子你坐我這,我教你下,看我怎麼帶你大殺四方!”
“你們二對一啊!”
“他不會,算什麼二對一,你玩不玩?”
“行,行,玩玩玩。”
等到沈維渾身是汗地找過來時,沈寂然已經坐在凳子上被大爺指點着下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