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初刻,靜貴妃帶着顧清禾退至偏殿,燭火映着牆上太子與慶王的幼年畫像:“看見沒?你家八爺左邊的朱砂痣,還是本宮用鳳仙花點的。”她取出先皇後的雙鶴佩,鶴首相對的紋樣在燭火下泛着微光,“當年先皇後臨終托孤,說‘翊坤宮的斷蓮,要護好紫禁城的雙鶴’——如今雙鶴都有了子嗣,斷蓮卻要折在木芙蓉手裡?”
顧清禾望着畫像上八皇子幼時的憨态,忽然想起靜貴妃宮中的《百子圖》屏風:“姨母,娴妃的木芙蓉……”
“是毒,也是藥。”靜貴妃指尖劃過玉佩背面的斷蓮紋,“當年先皇後薨逝,本宮在她妝匣裡發現半片木芙蓉——如今燕王妃的避子湯裡,也有這東西。娴妃以為靠開封私兵就能奪權,卻忘了,太子與慶王能掌管遼東與京畿,靠的不是夏氏外戚,而是翊坤宮三十年的撫育之恩。”
回到慶王府,顧清禾剛卸下珠翠,便見朱翊甯渾身是雪地闖進來,發間沾着開封菊花的香氣:“太子皇兄收到密報,周王的木芙蓉稅銀,已購置三萬副铠甲——而這些铠甲,正藏在翊坤宮舊庫裡。”他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腕間的玉佩,“四哥查到,娴妃的木芙蓉粉,正是當年毒殺先皇後的藥引。”
顧清禾怔住,想起長春宮的密語:“所以,靜貴妃帶我去,是要借我腹中孩子,引娴妃出手?”
朱翊甯點頭,指尖劃過她掌心的斷蓮紋:“姨母養了我們兄弟二十年,深知娴妃的軟肋——她怕甯哥兒的孩子活過周歲,怕夏氏外戚借‘雙鶴降世’的吉兆穩固儲位。”他忽然輕笑,“不過她忘了,當年在翊坤宮,太子皇兄為護我挨的那三箭,早讓雙鶴紋刻進了骨髓。”
與此同時,長春宮内,娴妃正對着木芙蓉屏風垂淚。女官捧着密報進來,上面寫着“燕王妃有孕,避子湯事洩”,她忽然将密報投入炭盆,火焰中木芙蓉紋與斷蓮紋交相輝映:“夏氏以為靠撫育之恩就能掌控朝堂?當年先皇後若不是把太子與慶王養在翊坤宮,本宮何需等二十年?”
殿外風雪呼嘯,娴妃望着長春宮的飛檐,忽然冷笑。她知道,周王的私兵已達五萬,而靜貴妃手中的王牌,不過是兩個被養廢的皇子——太子仁厚,慶王重情,終究比不上她藏在木芙蓉中的毒計。至于顧清禾腹中的孩子,不過是她獻給夏氏的祭品,真正的殺招,藏在翊坤宮的舊庫裡。
翊坤宮内,靜貴妃望着太子與慶王的幼年畫像,忽然對崔尚宮低語:“去告訴燕王妃,避子湯的藥材,是從長春宮庫房出的——再送她一盆木芙蓉,就說……”她指尖劃過畫像上八皇子的朱砂痣,“就說甯哥兒小時候,最愛用這花汁染指甲。”
雪愈下愈大,翊坤宮的琉璃燈映着雙鶴佩的微光。顧清禾摸着腹中胎動,忽然明白,靜貴妃的撫育之恩,從來不是溫情的搖籃,而是夏氏外戚的铠甲。太子與慶王是她手中的劍,而她腹中的孩子,終将成為劍柄上的寶石——不是為了奪權,而是為了守住翊坤宮那盞照了二十年的燈,那盞曾照亮過兩個幼童讀書的燈,那盞先皇後臨終前托付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