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七,顧清禾倚在聽芳菲苑臨窗的美人榻上,看慶王握着她的手貼在隆起的小腹上。三個月前那場貓禍後,她的孕肚已顯山露水,月白水緞裹着的腰腹像揣了個暖玉枕,在冬日暖陽裡泛着溫潤的光。
“動了!”慶王指尖猛然收緊,眼底閃過孩童般的驚喜,“像是小拳頭在捶本宮。”他俯下身,鼻尖幾乎觸到她衣襟,溫熱的呼吸拂過綢緞:“世子這力道,倒像是能開三石弓的架勢。”
顧清禾被他認真的模樣逗笑,指尖劃過他眉間舒展的紋路:“殿下忘了?陳太醫說四個月的胎像,不過才婦人手拳大小。”話雖如此,腹中那抹若有若無的悸動,卻讓她想起去年春日在花園拾到的雛鳥——那樣脆弱,卻又帶着破殼而出的倔強。
慶王忽然擡頭,目光落在她微敞的領口處。自入冬以來,他雖夜夜宿在聽松閣,卻始終恪守分寸,連臂彎相貼都要隔着兩層夾襖。此刻見她玉頸泛紅,喉結不自覺地滾動,聲音卻依舊沉穩:“可還受得住?若嫌悶,明日随我去普甯寺,替世子祈福。”
顧清禾讀懂他眼底的暗湧,忽然伸手勾住他腰間玉帶,将人拉得更近:“陳太醫說,孕四月後……”她耳尖發燙,卻仍直視他驟然深幽的眼眸,“若情之所至,不必過苛。”
雕花窗外,雪片落在琉璃瓦上簌簌作響。慶王的手掌滾燙,沿着她脊背緩緩遊走,像捧着件易碎的青瓷。當他終于覆上她唇瓣時,閣外的銅鈴恰好被風吹響,驚起寒枝上的積雪,卻驚不醒暖閣裡交纏的人影。
這一夜,芳菲苑的燭火直到子時才滅。顧清禾枕在慶王臂彎裡,聽他指尖摩挲着她腕間銀镯,忽然道:“今日燕王妃差人送了蜀錦,說是謝我上月替她尋的安胎藥方。”
慶王的手指頓住。燕王朱翊铮雖為宗室至親,卻因在朝堂上嚴守中立,與各藩王皆保持疏離。自顧清禾與燕王妃徐明薇因佛經結緣後,燕王府的車駕竟開始偶爾停靠慶王府角門:“明薇的孕吐好些了?”
“不過是讓她每日清晨含一片陳皮,再用紫蘇葉煎水漱口。”顧清禾輕笑,指尖劃過他胸前刺青的輪廓——那是慶王府的飛虎紋,“她說太醫院的方子太燥,反不如民間偏方來得安穩。”
慶王忽然翻身将她困在錦被裡,鼻尖抵着她額頭:“原來我的王妃,早把心思花在結交貴眷上了。”他聲音裡帶着笑意,卻藏着三分意外,“燕王在朝堂上連太子的面子都不給,卻因你治好了他的王妃,竟肯在稅銀案上松口。”
顧清禾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燭影,想起半月前在燕王府初見徐明薇,對方捧着《妙法蓮華經》的手比她還涼:“明薇說,燕王總說‘朝堂如棋局,落子需留白’,倒與殿下書房裡的‘慎獨’匾額不謀而合。”她忽然摟住他脖頸,在他唇角輕啄,“或許,中立者才是最妙的棋手。”
慶王低笑出聲,笑聲震得她耳膜發麻:“看來本宮終究是小瞧了王妃。”他低頭咬住她耳垂,含糊道,“原以為你隻愛墨香茶韻,卻不想能從佛經裡,品出朝堂的留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