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擺脫宋準的鉗制,令狐朝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遠離他,卻不慎後腳絆前腳摔倒在地,撞翻了邊上的一個朽爛的櫃子,從裡面掉出了一個小盒子,滾了幾圈停在了宋準面前。
令狐朝手勁不小,掐得宋準捂着腰半天沒回過神來,盒子碰到了他的鞋,才低頭看見,撿起來打開,裡面竟然是一隻玉蟬!
他立刻跑到還在地上摔的呲牙咧嘴的令狐朝身側,拿玉蟬給他看,沒成想剛一走近,令狐朝就閉着眼大喊:“啊啊啊别碰我!”兩隻手還在面前胡亂揮舞,宋準一愣,道:“令狐兄,我并未碰到你啊。”
“哦…咳咳,抱歉,失态了。”令狐朝尴尬地咳了一聲,接過他遞來的玉蟬,船艙裡光線暗,瞧不出與老鸨的那隻有什麼不同來,他便拿出火折子吹着了,将那玉蟬對着火光仔細觀察,就看見玉蟬中間似乎有一根頭發絲粗細的東西,直直的,也就一寸長。
“不會是什麼暗器吧?”令狐朝嘟囔了一句,将那玉蟬尾部對着盒子,摸索蟬身上是否有機關,就在他捏到玉蟬的腹部兩側時,盒子傳出了被刺中的聲音,一根銀針直直紮在盒蓋上,玉蟬中已空空如也。
宋準拿過令狐朝手上的盒子,對着火光看那根細如發絲的銀針,說:“這銀針這麼細,如何能夠傷人?”
“暗器不需要多大,對準了穴位,或者下了毒,即使是一粒米,也同樣能殺人。”令狐朝将那個玉蟬放回到宋準手中的盒子裡,起身拍了拍背後的衣裳,接着說:“我去謄一份那信裡的東西,最好不要讓人發現我們來過。”
宋準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合上盒蓋收好,轉身去扶那個倒了的櫃子,将那一角恢複到他們剛進來時的模樣。
不多時,令狐朝謄完了書信,便叫宋準過去整理那些東西。二人将那些散落的信件用油紙包好塞回箱子下面,蓋好蓋子放回地闆,離開了船艙。
返回吟蘭苑的路上,宋準問令狐朝:“令狐兄是如何看出那條船被改裝過的?”
“你猜。”令狐朝故作神秘,勾唇一笑,“其他的船倒的倒,爛的爛,桅杆都斷了,就那條船被僞裝成廢棄的樣子,連苔藓都淺些,肯定有貓膩啊。”
說着話,邊上有個叫賣焦酸餡兒的,正将剛炸好的幾個焦酸餡兒放在竹蓖子上,油香撲鼻,宋準過去買了兩個,遞給令狐朝一個,令狐朝一愣,道:“請我的?那我便不客氣了。”
宋準點了頭,他才接過來吃着,金黃酥脆的外皮,咬開裡面是酸黃齑和豆腐渣,挺香。吃完焦酸餡兒,令狐朝倒是真覺得餓了,此時日頭已然西斜,今日就啃了半塊糍粑,晚飯還不知吃些什麼。
正想着,宋準就轉頭對他說:“令狐兄,你今日還未吃飯呢,不如一起去飯鋪吃個便飯吧。”
“好啊。”他答應着,“正好我也餓了。”
吟蘭苑附近就有一家飯鋪,二人一走近,夥計遠遠看到令狐朝就跟見了鬼似的,一臉菜色,恨不得離他們三丈遠,宋準見狀皺眉問道:“你這是做什麼?難道我們還會吃人不成?”
夥計嘟囔了句“那可說不準”,看清了宋準身上的官服,才笑得很苦地走近他們說:“原來是縣尉,裡邊兒請,裡邊兒請…”
鋪子裡不大,攏共不到十張桌子,都坐了人,夥計不好意思地對宋準賠笑:“縣尉大人,實在是不好意思,飯點人多,您二位可再稍等等?”
宋準擺擺手道:“無妨。”
此時有些客人看到宋準身旁的令狐朝,面上都如臨大敵般變顔變色,迅速扒完面前的飯食叫夥計結賬,然後逃也似的離開飯鋪,鋪子裡頓時空出來了一多半的桌子,令狐朝很無奈地笑了笑,走到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下,宋準跟上去坐在了他對面。
“令狐兄,這些人…”
“看見了吧,跟着我,鋪子生意再好都不用排隊的。”令狐朝笑着打斷他,并沒有對百姓見到他就落荒而逃的事情表現出任何異樣,似是早就見怪不怪,隻是宋準能看出那笑意并不達他眼底。是呢,誰會希望自己在人群中被當成惡鬼一般躲避呢?
點的餐食端上來,鋪子裡人已經走完,夥計和掌櫃臉色都不佳,和那日清晨的茶攤老闆一樣,想讓令狐朝快些離開,又不敢上前驅趕,更何況縣尉也在,便隻能盼他們快些吃完,即使不收飯錢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