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準有些疑惑地接過那鑰匙,上前去打開了一把鎖,打開蓋子,裡面赫然是一張神臂弓,以及其配套的箭羽。
其他的四口箱子打開也都是同樣的,一張神臂弓與配套箭羽若幹。
宋準當即行禮道:“臨安縣隻是一個縣域,怎用得上神臂弓剿匪,大材小用,微臣實在是惶恐。”
“縣尉莫要妄自菲薄,丞相對你賞識有加,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既已經有了利器,今後當更加勤勉辦案,擔好本職才是。”
袁大人這樣說,宋準也不好再推辭,便謝道:“是。微臣多謝袁大人,多謝丞相。”
和王縣令一起送走了袁大人,宋準便帶人将那五張神臂弓登記入庫。
衙門裡的兵器縣尉都可自由調配使用,說是撥給臨安縣,其實幾乎就是撥給了宋準,隻要他是臨安縣縣尉一日,這神臂弓說白了就是他的。
“這丞相還真是大方。”宋準心裡一邊想着,一邊一一查看着那箱子的防潮有無損壞,卻在一口箱子底部發現了一張仿佛是什麼書的殘頁,拿出來看了,那上面是半張神臂弓的圖紙,像是打造神臂弓的人不小心落在裡面的。
宋準沒多想,隻當是個雜物,拿出來順手揣進了袖子裡,鎖上箱子出了兵器庫。
夜裡去吟蘭苑找柳晏和令狐朝說話,一進房門,令狐朝在榻上彈琴,柳晏披散着頭發,耳邊别一朵白芍藥,穿着件月白的大袖衫,随着琴聲跳舞,一舉一動看似柔美,卻又很有力量,如谪仙一般。
見宋準來了,令狐朝止了琴音,柳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轉過身笑着說:“惟衡!聽說今日得了好東西啊,怎麼樣,可去試過?”
“消息這麼靈通?”宋準訝異道,又問,“你的腿上不是有傷嗎,怎麼還跳舞呢。”
“無妨,這舞傷不到腿。想看我再從頭跳給你看,晦言可都說好看呢。”柳晏給宋準倒上茶,也不等他說想不想看,就退遠了些叫令狐朝彈琴。
令狐朝依他的意,便從頭開始彈下去,柳晏舞完一曲,輕喘着氣坐在了令狐朝身邊問宋準:“如何,惟衡?”
“靈動飄逸,又不失力量,很好看。”宋準端着茶杯贊道,一垂手,袖子裡的那頁圖紙掉了出來,飄到了地上。
令狐朝問:“那是什麼?”
宋準彎腰将其撿起,遞給令狐朝:“今日送來的兵器箱子裡的,許是裝箱子的人落在裡面的,我順手放進袖子裡,都快忘了這回事兒了。”
令狐朝接過那頁紙看了看,一面上是神臂弓的圖紙,背面寫了些材質用料,在左下的角落裡寫着一個小小的“瑜”字,像是個落款似的。
“瑜?”令狐朝念出那個字,宋準探頭問:“什麼魚?”
“喏,這仿佛是個落款,一個瑜字。”
宋準愣住了,接過那張紙,皺着眉翻來覆去地查看,許久,嘀咕了一句:“這不會是……”
“不會是什麼?”柳晏問。
宋準沒擡頭,盯着角落那個落款道:“家父曾經是軍器監的主簿,聽母親說他從前就是記錄神臂弓改進鑄造的,瑜正是他的名諱,這…這不會是我父親留下的吧?”
“啊?”令狐朝和柳晏同時震驚道,“你父親?”
令狐朝說:“似乎很少聽你提起你父親的事。”
宋準點了點頭:“因為他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四五歲時他就去世了,在那之前他公務很忙,我也很少見到他,很多事都是聽母親和兄長說起的。說來慚愧,我甚至都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哇,真是沒想到如今你也用上父親造的弓了,真是緣分使然啊。”柳晏說。
宋準笑了笑,十分鄭重地将那頁紙疊好了放進衣襟裡,正貼着胸口,雖然他早已不記得父親的模樣,此時卻好像與父親近在咫尺。
往後多半個月,城裡也都很平靜,沒出什麼大案子,隔三差五抓幾個小偷盜賊,關牢裡改過自新,夜裡要麼去吟蘭苑和令狐朝柳晏說話下棋,要麼去河堤上吹風乘涼,偶爾去西湖上撐船看畫舫舞女跳舞,日子也算惬意。
五月底的時候,鹽官縣突然送來了封加急文書,請臨安縣縣尉與仵作前往鹽官協查一樁命案,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