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鹽工十分氣惱地說:“縣尉明鑒啊,我可沒惹他,左不過就是那天我們在那議論說,那個沈氏為巴結石氏,要把女兒賣給他們家了,哎誰承想那小子上來就打我,*的,我還能讓他給揍了嗎?那不就打起來了。”
“沈氏巴結石氏的事兒,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喲,這事兒還有誰不知道呢?鹽場裡早都傳開了。再說了,前陣子沈氏和石氏不也确實結親了嗎,就是那沈小姐實在是可惜啊,年紀輕輕的就……啧啧啧。”
“那你可見到林正則去世前有什麼不尋常的嗎?”
“不尋常?我想想啊……”鹽工思索了片刻,随後說,“要真說的話,他死之前的幾個月看着就半死不活的了,天天那個臉拉的呀,不知道還以為誰欠他幾吊錢呢,幹活兒也不利索了,跟讓人奪了舍似的,但他平常也差不多都那副樣子,便也沒人當回事兒。”
宋準将鹽工說的都一一記下,就讓他走了。
這時候日頭也漸漸西斜了,也到了該放值的時候,今日一直忙着趕路,剛到了就忙着查案,飯也沒好好吃,也就午間啃了塊令狐朝的糍粑,肚裡早就空了。
主簿說在城中酒樓裡備了宴,請宋準和令狐朝前去,想着是禮數,宋準便也沒推辭。
鹽官縣很富裕,城裡的酒樓瞧着似乎都比臨安的醉歡樓還要好些,菜式十分精美可口,酒也是香味醇厚,回味綿長。
二人喝了些酒,回到縣廨時天已經黑了,宋準剛點上燈,就聽房梁上傳來幽幽的一聲:“喲,兩位這是上哪兒快活去了?”
宋準被吓了一跳,回身去看,隻見柳晏趴在房梁上,腦袋枕在臂彎,另一隻手裡拿着一串用線串起來的茉莉花,垂下來百無聊賴地晃着。
“稚言?你怎麼來了?”宋準十分驚訝地問。
柳晏沒動作,有些委屈地說:“嗯……看到你們送來的字條了,要來三五日啊,真舍得丢下我,我可舍不得晦言,想你想得心痛,想着心病還是得心藥醫,我就來了。”
令狐朝坐在榻上看着他:“你能不能下來,那上面有什麼好的?”
柳晏眯起眼笑了,翻下來落地拍拍衣裳上沾的土,湊到令狐朝身邊,把那串茉莉戴到了他的手腕上,道:“好晦言,有沒有想我?”
他在令狐朝身上嗅了嗅,随即一皺眉:“你身上怎麼了?又是死人味又是藥味酒味又是醋味的,你驗的什麼屍啊?”
“被蟲子啃得剩骨頭架子的腐屍,死了兩個多月了。”令狐朝說。
柳晏腦中瞬間有了畫面,好像那屍體此刻就在眼前似的,沒忍住嘔了一聲。
“哎哎哎,出去吐,别吐我身上了。”令狐朝把柳晏的腦袋推遠,摘下腕上的花放到他鼻子邊,“給你,聞你的花兒去。”
宋準看着他們倆,不由得笑出聲來,自己身上的衣裳也不好聞,夜裡得要重新熏一熏了。
柳晏艱難地轉過頭,說:“放開我,晦言。惟衡~你看他,整日就欺負我。”
“不是你自找的嗎?”令狐朝反問他,擡頭對宋準說,“别理他,人來瘋。”
“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也沒吐嗎不是,嗯…好晦言~”
令狐朝歎了口氣,松開了他,結果他一個轉身就撲過來抱住了令狐朝,腦袋搭在他肩膀上,喃喃道:“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雖然就一天沒見,但我真的好想你啊……”
“好了好了,别撒嬌了,下來,又不是見不到了,快下來!”令狐朝雙手架在他腋下,把他架了起來,柳晏這才放開手,坐到了一邊。
他手上拿着從令狐朝懷裡掏出的記簿翻看着,問道:“惟衡,這是個什麼案子?有我能幫上忙的嗎?”
宋準想了想,把今日查到的情況都跟他講了一遍,柳晏翻看着記簿,問道:“那接下來要從哪兒查起啊?”
“先查了他們二人的遺物,再去沈氏問問那個老仆,看看能找到什麼線索。”宋準說。
令狐朝點點頭,又問柳晏:“明日我們都出去查案了,你去哪兒啊?”
“不能跟着你們嗎?”柳晏十分無辜地眨眨眼,轉頭看宋準,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我可以做畫師的,不收錢,就讓我跟着你們吧。”
宋準扶額歎了口氣,無奈地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