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
唐英太久沒聽到這個稱呼還以為自己耳鳴,甩了甩頭發的水,擡眼望去,來人竟是時月。她咬牙喊道,“快拉老子上去!”
這一幕似曾相識,隻是時移勢易,當初是唐英跳下去将時月救上來的。
唐英小時候個子小,卻兇的很,不管打赢了還是輸了,餘懷蘭都不會管她,可她就想證明自己是女子,照樣能将比她個子大的男子摔在地上,但餘懷蘭隻會笑盈盈地遞上一碗湯藥,後來唐英打架再也沒有還過手,時月那時候還是個小乞丐,個子也很小,但打架總是沖在一群小乞丐的前面,唐英覺得她扛打就把她綁回家做書童了。
在此之前,時月如果知道她是裝的,估計早就把拳頭揮在她臉上了,隻是苦了她每天都要被質疑是自己的通房丫鬟。唐英将人綁回來,起初餘懷蘭不同意,後來不知怎麼的直接把人直接安排和她住在一起,時月以為自己成了暖房還總想跑,唐英直接攤牌自己是女的,才留下她,當然時月也沒少替她喝中藥。
“你還有力氣沒有”唐英慢悠悠地将臉擦幹,又将鞋子裡的水倒幹淨,才挪動了矜貴的唇角。
時月點了點頭,說帶了幾個兄弟。
“下面還有個人,你找人撈一下,死了就裝棺材裡,沒死就送醫院”
向死而生的沈言秋,這次也沒能如願,唐英躺在床上睡覺,盯着另對面病床上的人,忽然病房外來了一群黑衣人,緊接着一個油頭锃亮的男人走了進來了,第一眼就鎖定了她。
唐英腦海裡将唐家族譜上了人臉翻了一遍,沒找到,不出意外,來的人是大總管。
“我的三少爺啊,”唐總管老淚縱橫,“這一年您受苦了,都怪老奴沒用”
唐英擺了擺手,“我有意躲起來,你們自然找不到,若是連你都找到了,我還有命活?”
這事兒還是得誇誇餘懷蘭,提前安排人坐火車,中途那人的聯系斷了,她臨時決定從漢口轉北平,隻是沒想到臨到唐仁眼皮子底下了,還出了這麼多事兒。
“那,五姨太她……”
“我在外面安頓好她”唐英說,“暫時我們先不回去”
餘懷蘭提前串供好的詞,避免長期留落在外被人查到引得流言四起,雖然她還在土匪窩。
“三少爺,老奴,你這該讓老奴如何與老爺子交代。”
“你一年都交代了,這會兒怎麼就交代不了”唐英吊兒郎當道,看着對面的快醒了,開始趕人,“快走快走,别擾我清靜,時候到了,我自然就回去了,有時月在,我比在家安全。”
時月換下西裝革履,現在俨然一副大家閨秀,哪裡看得出來是嶺南镖王,這小妮子被帶着讀了幾年書,就将小乞丐都收回來開镖局,要不說她宜室宜家,會精打細算,一邊忙着賺錢,一邊還将北邊放來的暗線都拔了。
眼見沈言秋醒了,唐英收了調笑的嘴臉,開始裝死。
“這位姑娘,是你救了我們?”沈言秋聲若蚊蠅,看來這次嗆得夠慘。
時月沉默地坐在床頭,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唐英清咳了一聲,她遲疑片刻,才緩緩開口,“嗯”
“小五你怎麼樣”沈言秋坐在床前,眼神透露着關切,很少能看見他臉上還有緊張的神情,唐英卻覺得心虛,“我,我,我就比你好點。”
沈言秋又嗆咳了幾聲,“這幾日,怕是唱不了,我會給縣長寫信,陳情借住”
“借住?”唐英狐疑地望着他,“縣長家還可以借住嗎”
沈言秋聲音淡淡地,很輕很小,“嗯,我,可以”
唐英承認自己的腦子又開始出現不幹淨的想法了。但暫時找個落腳的地方也好,省得大總管跟蹤,還能在走之前找個靠山,除掉喬老頭,就當為離開戲班做了一樁好事吧。
三天剛過,沈言秋就鬧着要出院,唐英拗不過他,隻能匆匆辦了出院,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上趕着要獻身,在喬家大院的時候還是一副貞潔烈男的模樣。當然她這和她沒什麼關系,她隻是單純看不過眼。
“照顧你的那個月姑娘呢?”
“怎麼,你還看上她了”唐英有些鄙夷。
“胡鬧,人家姑娘是來照顧你的,你怎麼一聲不吭地讓她走了”沈言秋忙着收拾衣服,責怪道。
“不走幹嘛,留着娶回戲班?”唐英有些好笑道。“娶回來,給别人玩?”
沈言秋抿了抿嘴角,又啞聲了,默默回旅店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