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趙春堂會無緣無故将人送進宅院，畢竟小六也是重點培養角兒，他惜财也惜才。
“所以，是施茂将趙春堂的錢都卷走了，才導緻他賣人？”
小六嗚咽着點頭，戲班裡的人想走，這才發現趙春堂捏着身契将那些十五六歲的孩子都變買了，就算那些為戲班賺過錢的‘老人’都不會被輕易放走，不管出價多少，除非你有後台。難怪沈言秋說走不了，這種霸王條款，看似隻是簽了七年，實則就是變相的人口販賣。
“喲還活着呢”喬老頭狹着眼，身後的小奴放下手裡的皮箱，迫不及待地關門，蒼白的臉瞬間融入昏暗的室内，像個提線木偶機械去往床邊，探了探地上那人地鼻息，随後起身，又提着箱子出去了，一套動作熟撚極了，全程沒有多餘的神情，唐英見他手臂上露出幾道扭曲可怖的疤痕，想來和他們現在一樣。
“師門情深呐，怪不得趙春堂舍得把他送過來，這不巧了，還以為你跑了，沒想到來我這兒唱團圓了。”
黏膩的氣味卷着大煙襲來，粘在人肩頭，讓人呼吸不暢，唐英卸下放在肩上微微發燙的煙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塵。
“沈言秋，我強迫不了，你們，哼，小玩物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喬老頭咋舌，噴出一陣煙圈，眯着眼，抖了抖煙槍裡的灰，“一個換倆兒，我也不虧了，就是可惜了，他這麼好的身段，啧，就該伺候男人！”
明明就是自己品行低劣，怎麼都把錯往沈言秋身上推，他身段好，就該被歸類玩物？他身段好，就是你奸淫擄掠的理由？唐英輕蔑一笑，眼眸泛起一陣寒光，轉瞬即逝。
“喬老爺雄風依舊，怎麼不見後院的人給你多生幾個？難不成這些年，年輕太太懷不上，還是說喬老爺不行，所以嫉妒别的男子，以此玩弄男人來洩憤？”唐英單腿屈膝，坐在椅子上，支着腦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就在喬慈進來的時候，趁機打量了一番，外面隻有兩個守門的護衛，體型在她之上，拳腳功夫不知如何，外面接應的人，還未打入喬宅，此時動手隻會打草驚蛇，她扣着桌面，思量着對策。
鎖鍊聲随着動作，拖拽出刺耳聲，喬老頭目光裸露，直勾勾地盯着紅色薄紗下，年輕的玲珑軀體，隻是還不是時候，那些充滿了棘刺，純白的花骨朵，在他的手裡會變得成熟，散發出濃郁的香蜜，然後被拔除棘刺，露出光滑的莖身，等着他來摘取，任其捏扁搓圓，他向來有耐心去等待，美麗的事物值得讓人為其花費精力和時間。
“不急，現在你的嘴有多硬，以後你的嘴就有多軟，你會跪在地上求我”喬老頭收緊鐵鍊，臉上透着陰森的笑，俨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他指着小奴手上的皮箱，“有能耐就撐久點，希望明天，你不是躺在這個箱子裡，而是我的床上。”
論嘴上功夫她還真沒喬慈厲害，沒有道德約束，人性的惡暴露無疑，有時候道德感太強反而是束縛，唐英自認為沒什麼道德感，隻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趨利避害是本能，審時度勢是智慧。與其一直被鎖在暗房隻能任人拿捏，還不如主動認清局勢。
“喬老爺，我把沈言秋送給你如何？”
小六躺在地上緩緩擡起眼皮，疑惑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而後用力掙了掙，惡狠狠地咬住她衣服，扯了扯，嘴角的傷口撕裂，冒出的血暈染上去，唐英抽出衣角，淡淡道，“我知道他在哪兒。”
“本以為你頂多是個調皮的小白兔，調教調教就好了。”喬慈攏了攏衣袖，扯開臉上的皺子，“嘿，沒想到是朵黑心蓮，你有小聰明，又識時務，很多來了我房裡的人都調教了幾輪，才有你這個覺悟。你說說，你師兄和你一樣，早點開竅多好，左右唱戲穿的裙子，我給他送衣服，送鞋子，送首飾，好吃好喝伺候着，他還不樂意，說他清高，每次點戲他都來了，錢沒少收，讓他幹點别的就是不行，來都來了，還裝個什麼勁，但越吃不上，我就想得緊，抓心撓肝的想。”
“唉，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喬老頭長歎道。“他爹媽不要，我養着啊，當不了太太，最低都是個大姨太的位置，有什麼不滿意的。”
唐英笑了笑，點頭應和，“這世道變了，沈言秋長年待在戲班，哪知道您的厲害。要我說出去唱花戲，朝不保夕有上頓沒下頓的，他還不如跟着您，城裡多的是包養戲班的主子，您若将他捧紅了，他有面，您更有面。”
喬慈闆着臉，不怒反笑，“你這小家夥，我怎麼沒想到呢，此前總想把他拘在戲班别跑了，如今想來，這法子行不通，是該換換的。”
喬慈心滿意足地出了門，順便将唐英手上的鐵鍊下了，第一件事就是撐開窗将裡面的難聞的氣味散出去。雖說手上沒了束縛，但腳并沒有，索性那些傷口逐漸愈合，但自由慣的人，怎麼可能耐得住寂寞，暗房裡從早到晚都能聽到鐵鍊拖動都聲音，外面的守衛，敢怒不敢言，那不是别人，隻有她，這麼多年也隻有她，沒有受過鞭笞、火針刑具，在暗房裡吃得好，喝得好，受折磨的反倒是他們十二個時辰的護衛。
唐英硬是把囚牢過成小日子，隻是她不喜歡那張床，還有不喜歡每日送來的，那些污穢不堪的書。小六堅持自我，仍是一副誓死不從的模樣，唐英勸了幾次，卻受盡他的冷眼嘲諷，都這時候了，還要這些有的沒的名節幹嘛？生存是第一要義，抛開生存談别的，都是扯淡。
她看着地上沒怎麼動過的飯菜，好言相勸，“吃點吧，就當是為逃的時候，攢點力氣。”
“你……出賣師兄，你當時掉進狼窩還是師兄下去撈的你，你被班主罰跪也是師兄花錢贖你回來，還替你煎藥祛寒，給你買吃的喝的穿的，你怎麼能害他！”小六氣得臉色煞白，靠在床角，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企圖用過往來喚醒她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