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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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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僵持着,趙庭榕艱難地吞咽,“你……”

“你能聽見嗎?”夏明橋打斷他,明明是詢問卻不等答案,自顧接下去,“他在哭,哭得很傷心,嘴裡喊着疼,好疼,好想死,一會兒又說,不能死,我不能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說,他到底想要什麼?”

“你說,他是死而複生,還是一直活着呢?”

“你說,我和他是同一個人嗎?你們要找的人,是他,還是我?”

浴缸裡的水放滿了,溢出來流得滿地都是,熱氣氤氲,鏡子蒙上一層水霧。

“你說,我能替他做決定嗎?”

躲在床底睡覺的小孩,踩着凳子學燒菜小孩,飯吃到一半被扔掉碗筷的小孩,沒有一件合身衣服的小孩,扛着比自己兩倍高的鋤頭下地的小孩,在墳茔前長跪不起的小孩……這樣遍體鱗傷的小孩,我有資格替他結束這一切嗎?

死亡會給他帶來什麼呢?他會更痛苦嗎?會哭着喊疼嗎?會一直磕頭認錯、哀求爸爸不要生氣嗎?

考上玢州大學,找一份好工作,賺很多很多的錢。什麼樣的工作才算好工作,多少錢才足夠多,失去了發号施令的爸爸,誰來給他界定終點?

趙庭榕的喉嚨仿佛被人死死扼住,發不出半點聲音,他怕自己答錯任何一個字,變成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夏明橋閉上眼睛,“抱歉,說了很多奇怪的話,您就當沒聽到吧。”

看護他泡完澡,趙庭榕緊急聯系心理醫生過來,夏明橋卻什麼都不肯再說,摘下耳蝸縮進被子裡。

一家人聚在房門口,憂心忡忡地等候結果。

“根據您描述的内容和他的日常表現來看,極有可能是人格分裂。但他防備心很重,拒絕交流,情況比較棘手。”醫生沉吟許久,補充道:“隻能先配合藥物觀察,平時多和他說說話,迎合他的興趣愛好,或者……嘗試一下沙盤療法,我認識一位經驗豐富的治療師,可以介紹給您。”

這天半夜,夏明橋突然發起高燒,被緊急送往醫院。他病得更嚴重了,洗手、泡澡、曬太陽也不能讓他打起精神。他長時間昏睡,進食困難,多喝點水都要吐,幾乎快瘦成一具骷髅,隻能在醫院靠營養液維持生命。

窗外的楓葉紅如烈火,病房裡開着暖氣恒溫,夏明橋的手腳總是那麼涼,需要經常用熱水袋捂一捂。雖然也請了護工照料,但夏宛澄幾乎事事親力親為,像照顧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精細。

可嬰兒尚能長大,是鮮活的生命,夏明橋卻在日漸枯萎,再充沛的養分對他來說也隻是續命,而非促進成長。

為了方便洗漱,夏明橋的頭發剃得很短,洗臉的時候用溫水擦一擦就幹淨了。

夏宛澄幫他戴好帽子,柔聲說:“寶貝,今天你的朋友要來看你。程霖,你還記得他嗎?”

“他最近的狀态不太好,可能認不出來你,請不要介意。”趙麒澤帶領程霖穿過彌漫着消毒水氣味的走廊,停在一間病房前,拿起門口的消毒液給彼此噴一噴,再敲響房門。

“嗯,沒關系的。”程霖帶着口罩,呼吸時眼鏡會起霧。他抱緊臂彎裡的花束,在心裡斟酌等會兒見到夏明橋要說的話。

高考結束之後,夏明橋仿佛在一夜之間憑空蒸發,隻聽說他扭傷了腳,來不了班級聚會和畢業典禮。可高考志願确認簽字時沒見到人,領取畢業證也沒見到人,發消息、打電話更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學校公布雙一流大學錄取名單之時,通知同學們抽空回校拍一張大合照,錄像留念。夏明橋考取了玢州理工,程霖以為能見到他,結果依舊撲了一場空。

程霖也問過趙麒澤,得到的答複是夏明橋在國外旅遊時弄丢了手機,需等回國補辦電話卡之後才能有消息。

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但趙麒澤回避他的疑問,堅持說讓他再等等,等夏明橋回國再聯系他。

這一等就等過了夏天。

九月份新生開學,程霖還專程跑了一趟玢州理工。他有一個在十六中的朋友恰巧和夏明橋同校同院系,從輔導員那裡得知夏明橋并沒有來報道。

最後一條線索也斷了,程霖又去聯系趙麒澤。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執着,明明以前斷聯過的同學不在少數,自己與夏明橋也算不上多麼親近的朋友,想着幹脆就算了吧。

可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想起和夏明橋一起賞梅的雪落之日,有時他早去幾分鐘,會看到夏明橋踩着他的腳印走來,像個蹒跚學步的孩童,每一步都慎之又慎。

還有那些營養豐富的“學費”。夏明橋的邊界感很強,講究禮尚往來,如果拒絕他的回饋,下一次他就會拒絕你的幫助。

程霖心想,或許自己尋找的隻是一個理由,好比問題與答案,無論對錯,起碼要有。

趙麒澤終于松了口:[他生病了,不方便見客。]

[我去問問他,願不願意見你。]

又過去一個多月,趙麒澤才給他回複。他們約在醫院門口會面,程霖差點沒認出眼前的人是趙麒澤。

身形消瘦了很多,氣質、言行舉止,與幾個月前相去甚遠。

思忖間,病房門打開來,滿頭白發的女人笑容疲倦而溫和,“是程霖同學嗎?快請進。”

趙麒澤介紹,“這是我媽媽,姓夏。”

程霖見過夏宛澄,沒想到短短幾個月,保養得宜的女人竟然蒼老成這副模樣。他掩住内心的驚愕,禮貌地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聽說你在頌新讀大學是嗎?辛苦你跑這麼遠來探望小橋,先坐下來喝點水,我看看他醒了沒有。室内比較熱,你的外套脫了放沙發上就好。這裡有紙巾,你擦一擦眼鏡,都起霧了。”

病房布置是溫馨的暖色調,活動區域十分寬敞,擺着沙發、茶幾和電視,衣櫃旁邊放着輪椅和拐杖。廚房、衛生間、陽台一應俱全,配備兩房,病床在大房間,小房間給陪護的家屬休息。

“他醒着。”夏宛澄轉出房間,笑容裡多了幾分喜色,“我跟他說過你要來,他在心裡記着呢。這是給他的花嗎?你可以帶進去,親自送給他。你感冒了嗎?不感冒的話摘了口罩也沒關系的。”

她絮絮叨叨,目光落向趙麒澤,“寶寶,爺爺奶奶他們快到了,去接一下。”

趙麒澤點頭:“好。”

程霖踏進那扇門,腳步頓住,世界轟然倒塌。此後的無數個日夜,他都在慶幸自己堅持找尋那個答案。

程霖對夏明橋的印象還停留在畢業前白白胖胖的樣子裡,他還想着和夏明橋分享自己的減肥心得,讓夏明橋不要浪費這一身好皮相,免得上了大學不讨女孩子喜歡。

他仔細算了算,也才五個多月沒見。

“寶貝,你的朋友來看你了。”夏宛澄拉了張椅子靠近床邊,讓程霖過去坐,“小程,你和他說話的語速要慢一點……沒事的,來,擦一擦眼淚,他看到你哭會不高興的。”

程霖接過紙巾,哽咽着說:“不好意思,我……”

他擦幹眼淚,深呼吸努力地平複情緒,走到夏明橋身邊,笑容比哭還難看,“明橋……好久不見。”

夏明橋陷在床鋪裡,皮膚蠟黃,瘦得脫相,渾濁的眼睛轉動,是呆滞又陌生地打量。

程霖還是崩潰了,哭得不能自已,分明是來探病的人,卻還要病人家屬反過來安慰他。

夏明橋不高興,閉上眼睛不理人了。

趙麒澤撓他的掌心,“别裝睡,要不要吃糖?”

夏明橋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趙麒澤忍不住笑,去拿置物櫃裡的糖罐子,裡面裝滿了五顔六色的糖果,“想吃哪種口味就眨眼睛。”

夏明橋今天想吃藍莓味。

“你上次還嫌藍莓酸,現在又要它。”趙麒澤吐槽,剝開糖紙投喂,“酸嗎?”

夏明橋專心吃糖,沒理會他。

趙麒澤輕捏他的手指,不依不饒道:“酸不酸?我還沒吃過藍莓味的呢,這最後一顆都給你吃了,你得跟我說說是什麼味道。”

夏明橋看向糖罐,一眼就能看到好多深藍色外皮的糖。

趙麒澤面不改色:“那些都是葡萄味的。”

夏明橋其實看不太清,很好騙,終于擠出一節短促的氣音,“嗯。”

“嗯是什麼意思?聽不懂。太久不說話,語言能力會退化的,明天開始讓爸爸媽媽從頭教你學拼音。”

“……又閉眼睛,我等會兒就走了,你不抓緊時間多看我兩眼,到時候想我想得睡不着覺,我可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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