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把珠子收好:“我先扶你進去!我喊人過來治療!”
“不用,我去他那裡就行!”知白推開了她,語氣加重催促着,“你快去啊!”
夜明咬牙把渾身是血的知白放到霍行川身邊,撥了電話讓人快點過來,趕緊先去解除魂魄身上的符咒。
靠在霍行川肩膀上,知白淚眼朦胧地看着霍行川,卻先迎來了對方下意識的一句話。
“我不走,我要在這裡等他。”
語氣那麼平淡卻又堅定。
就像是說了無數遍。
知白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滾燙的氣,他不敢想霍行川要忍受鬼氣侵襲時怎樣的痛苦,來分擔自己身上的傷。
“是我,霍行川,我回來了。”
旁邊的人明顯僵硬了一瞬,知白看着他慢慢睜開眼睛,和自己四目相對,粗糙溫熱的手掌撫了過來,擦掉眼角湧出來的淚水。
輕輕說:“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你傻不傻?為什麼不切斷鎖靈咒?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知白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知不知道如果壓制不住體内的鬼氣,你會堕魔。
你會死。
霍行川笑了。
“因為我不想讓你那麼痛苦。”
霍行川努力讓眼睛聚焦,專注地看向知白,他眉眼輕輕彎起,低聲說:“因為我喜歡你,知白。”
知白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了,眼神裡竟然有幾分惶然無措。
幾乎下意識開口說道:“不……”
“我知道。”
霍行川溫和地看着他:“我隻是在回答你我為什麼不切斷鎖靈咒。”
他無力地笑了一下:“我舍不得呀,我舍不得你疼,所以隻能做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這是我自願的,你不必有任何負擔。”
“知白,我隻是想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喜歡你,有人愛你,有人長久地期待你等待你,這樣就夠了。”
“我……”知白再也說不出話。
霍行川把他抱在懷裡,呼吸愈發微弱:“謝謝你願意回來。”
知白呆呆地倒在他懷裡,千百種滋味沖過來,把他撞得東倒西歪,搖搖晃晃,一時間失了方向。
好半天他才從這滋味裡品出一點甜來,轉而又被更多的苦澀覆蓋。
他悲傷地想。
可是我已經不想再去喜歡什麼人,再去愛什麼人了。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知白控制不住自己往下流的淚水,任憑它劃過臉頰,打在他和霍行川身上,透過皮肉,在骨骼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瘡疤。
他抱着霍行川,彼此的鮮血交融在一起,和他們的影子一樣難以分辨。
他們共享靈力。
他們平分傷痛。
他們不是愛人,又像極了愛人。
霍行川對不起。
但是如果死亡在這一刻降臨,讓我能夠在你的懷裡迎來審判,那是命運對我最大的寬恕。
知白這樣想着,慢慢閉上了眼睛。
悅娘望着知白離開的地方凝神了許久,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平靜地開口:“他跑了。”
萬淵眯起眼睛盯着她:“你放走了他。”
悅娘看着身上的靈力,無可奈何地說:“我掙脫不了,能有什麼辦法。”
“到底是你不能殺死他,還是你不想殺死他?”
悅娘:“他現在的修為連之前的兩成都不到,如今中了毒,就算逃出去也難以保全性命。”
萬淵沉默片刻:“罷了,那些魂魄他拿回去就拿回去,本來也不過是想熱鬧熱鬧,不妨礙後面的事。”
他眉毛一挑:“還要我救你出來嗎?”
骨劍撞開周圍的靈力,悅娘緩緩起身,用鬼氣修複了身上傷口:“大人身體如何了?”
萬淵感受着體内流淌的鬼氣,浮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馬上那個結界就困不住我了。”
“走吧,驚喜總要留到後面,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知白那張驚恐不安的臉了。”
他轉身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知白醒來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闆,身上傷口已經被包紮,毒素已經解了,體内正緩緩流淌過靈力。
他偏了偏頭,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霍行川,一臉疲憊地靠在椅子上小睡。
身上已經沒有符咒和鬼氣了。
看來夜明那邊順利破解了借屍還魂術。
知白放下心來,試圖從床上坐起來,這一動倒是吵醒了霍行川。
他睜開眼,連忙把知白扶起來,讓他靠在身後的枕頭上。
霍行川拿過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進去:“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知白搖了搖頭,一開口嗓音沙啞得可怕:“我沒事。”
霍行川把那杯水都喂了進去。
“夜明把魂魄上的符解開了,多虧了喬簡翻遍了資料,再加上魂魄在你體内,已經淨化得差不多了,魂魄回到體内,那些人也都沒事了。”
他站起來,原地轉了一圈:“當然如你所見,我也沒事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養好身體,學校那邊我暫時給你請了假,安心在家裡呆幾天吧。”
“身上的毒呢?”知白問。
“可能是鎖靈咒的原因,那毒被稀釋了,用靈力淨化一下就沒什麼事了。”
“謝謝你,霍行川。”
霍行川笑了一下:“巧了,我也想說這句話。謝謝你,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