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風彥生辰當日,卓府燈火通明,一片喜氣洋洋。
與江府小橋流水的江南風情不同,卓家乃世家大族,累世公卿,宅邸曆經數代積累,寬敞大氣,看似循規蹈矩卻又會在靠近後感受到世家經年累月沉澱下來的精緻與貴氣。
江文鴻帶頭将賀禮奉上,門口迎賓的侍從臉帶笑意,客氣地收下,又恭敬地将江家到賀三人引到座位上。
侍從一言一行,規矩的讓再挑剔的人都找不出毛病,更不曾因江家是商戶就對江文鴻等人有所輕視。可侍從對江家如此,對其他前來到賀之人,似乎也是一樣。
江懷樂眼瞧着侍從的一舉一動,再想起江家派出的那位信使,不由感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卓家便是一個下人都能不卑不亢,可見治家之嚴。
江家能被邀請已是難得,江文鴻與江光霁顧不上座位偏僻,剛一落座便開始與左右攀談起來。
官員與權貴們紛紛入席,有些江懷樂許是聽過姓名,但不曾得見,如今望一圈也對不上号,幹脆不再分神,專心找尋起姐姐江顔。須臾,在離主桌不遠的地方,江懷樂看見了盛裝出席的江顔。
仇家作為曾經的四大世家之一,在呂家倒台後與卓家關系更為密切,仇飛鵬與江顔的位置自然靠前。江顔似乎知曉弟弟會來,也在不停張望,兩人目光相接,同時會心一笑。
眼下的場合姐弟間隔着數張圓桌,也隔着身份的枷鎖,江懷樂心知今晚可能無法與姐姐說上話了,可能得見一面,便算不枉此行。
四周的人聲忽然靜了下來,江懷樂與江顔的對視間飄進一抹深紅。
江懷樂擡眸,今日的主人翁,卓風彥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光霁,懷樂,你們來了。”卓風彥人逢喜事,光彩照人。他語調輕柔,似乎完全不知周圍賓客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江懷樂所在的位置都快要靠近門口了,整桌人面面相觑,誰也找不出一個能讓卓風彥親臨招待的理由。
唯獨江文鴻喝了一口酒,唇邊露出不為人知的笑容。
别人不知,江光霁還能不知卓風彥為何突然出現在此?
在衆人的驚愕中,江光霁連忙站起來,笑道:“卓兄,又逢生辰,小弟在此祝你萬事順遂,長樂無憂。”
“多謝。”卓風彥道:“今晚賓客衆多,我脫不開身,怕是招待不周,光霁你既然是哥哥,就辛苦點,多照看家人。”
江光霁與卓風彥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視線,應道:“卓兄且放心,小弟自會照應周全。”
卓風彥的确事多,又聊了兩句便匆匆離開,臨走時還瞧了江懷樂一眼。
江懷樂一直半垂着頭,并不想引起在場之人過多注意,等卓風彥走後,桌上再度寒暄起來,他才擡起頭,繼續望向江顔。
誰知,就卓風彥出現的這一會兒工夫,江顔竟然不見蹤影。
江懷樂心中一驚,下意識就要起身去尋,卻被旁邊的江光霁一把按住。
“你想去作甚?”江光霁面色如常,嘴上卻壓低聲音,暗暗警告。
“……我姐姐不見了。”江懷樂同樣低聲回道。
“女眷遇到不便,離席換衣乃是常事,這裡可是卓家,有誰敢在此處動手腳?”江光霁皺眉,手上又加重了力道。
“……”
江光霁所言倒是有些道理,江懷樂按捺住身體,心中勸自己不要草木皆兵。
可一段時間後,眼見即将開席,江顔仍然不曾出現,江懷樂坐立不安,幾乎忍不住要起身找人問個究竟。
便在此時,一位卓家侍從突然靠近江懷樂,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江公子,您的姐姐讓我給您帶個話,她在花園等您。”
“……花園?”江懷樂疑惑問道。
宴席即将開始,姐姐為何要找他去花園?
見江懷樂不動,那侍從又道:“仇夫人不久前不小心弄髒了衣裙,仇大人乃我家少爺好友,少爺特命我等引仇夫人去後院更衣。仇夫人更完衣後便找到我,說有要緊物件需當面交與您。”
姐姐有東西給他?
莫非是這些天裡,姐姐和他一般有新的發現?
可就算有發現,以姐姐的性子,完全可以想别的法子,約他在更安全的地方見面,何必專門挑卓風彥生辰這個惹人注意的時候?
江懷樂第一反應,這是一個明晃晃的騙局,目的就是引他去花園。
可哪怕知道是騙局,他也不能不去。
如果真是姐姐找他,那是萬幸,如若不是,隻能說明江顔此刻已經落入有心之人手中。
為了姐姐的平安,哪怕是陷阱他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踏上去再說。
“帶路吧。”江懷樂瞥了卓家侍從一眼,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