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樂沒再看别的,當場把手機還了回去,宮南澤見雙方認識,也不打算再為難張蓬,一手拉墨白一手拉樂樂就要回病房,張蓬卻較上勁了,擋在三個人面前:“可以等等嗎?”
宮南澤沒好氣:“還有事?”
“不是,不是,”張蓬道:“我想跟樂樂單獨說幾句話。”
“好吧。”是林樂樂。
“不行。”是宮南澤和墨白。
這夫妻倆哪怕快離婚了,該有的默契一分不少。
張蓬眼睛紅紅的,隻盯着林樂樂看,眼淚像是眨眨眼就能落下來:“我沒别的意思,我隻是想說幾句話。”
林樂樂道:“你别哭啊,說話而已,我同意了。”
但另外兩人不放心他跟精神病人待在一起,最後商量一下,話可以說,但宮墨二人都要在場,故而很快回了墨白的病房。
林樂樂沒有多問那條視頻的事,既然被人拍下傳到網上,那有人保存下來很正常,他跟墨白隻是正常出遊,也并非藝人,拍就拍了,算不了什麼,至于張蓬刷到又下載進手機裡,這恰好解釋了他最近為什麼一定要跟着他倆,因為有過一面之緣,哪怕是在網上。
但張蓬很慌,生怕林樂樂以為他是壞人,一進病房立刻解釋:“樂樂,我沒有惡意,我也不是想偷拍你,你不要讨厭我。”
林樂樂點頭,給他擦擦臉:“我知道。”
張蓬道:“我隻是聽醫生說,你們很快就要出院了,我想留個紀念。”
林樂樂道:“那你跟我說啊,大不了咱倆拍個合照,偷偷摸摸拍我算怎麼回事,這不就讓人誤會了。”
張蓬飛快看了墨白一眼,一個字沒有,意思再明顯不過,我倒是想,墨白不讓啊。
墨白就在一邊聽着,張蓬這點兒小動作逃脫不了他的法眼,面色一寒:“看我幹什麼?我讓你偷拍了?”
張蓬搖搖頭:“不是,是我的錯。”
林樂樂總覺得張蓬這種情況,精神焦慮,心理脆弱,生怕再問下去會讓他病情加重,隻好拿出手機,說道:“加個微信吧,以後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我,别搞偷拍了,省得引起誤會,對大家都不好。”
張蓬全沒想到還有這種驚喜,猛地一擡頭:“真的嗎?我可以加你微信?”
墨白不幹了:“不行,不許加。”
林樂樂道:“白先生,隻是加個微信而已,沒什麼的。”
張蓬猛點頭,表示贊同。
林樂樂又說:“我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這就不對了,張蓬道:“不是的,你很重要,特别重要。”
墨白瞥他一眼:“油嘴滑舌。”
宮南澤原本也不支持加微信,總覺得張蓬這小子怪怪的,能心平氣和跟他說這麼久的話,全看在他臉實在好看的份上,但一見墨白反對,他就偏要觸他的黴頭,立刻拉回墨白:“人家年輕人交朋友多正常啊,郎才男貌,你管那麼多閑事幹什麼?加加加,一個微信而已,不行再删呗。”
墨白的思路也許在最後一句話裡打開,心想大不了以後悄悄把張蓬拉黑,沒再提出反對意見。那兩人掃成好友,張蓬給林樂樂發送第一個消息“我是張蓬”,直到親眼看見林樂樂屏幕上跳出這四個字才放下心來:“樂樂,你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沒事也行,最好有事沒事都來找我。”
墨白看不慣他:“我看你也是閑的。”
張蓬得到心心念念的微信,覺得今天經曆的一切都鍍上了幸運的金光,加了微信還不肯離開,又走到宮南澤身邊:“今天謝謝你。”
“謝我什麼?”宮南澤莫名其妙:“要是指的微信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為了你。”
張蓬道:“不是的,今天你抓我的時候,是為了保護樂樂,我很開心。”
“啊?”宮南澤過了好一會兒才追上張蓬的腦回路,說道:“那就更不用謝我了。”
他看一眼墨白:“我還以為你拍我老婆呢。”
張蓬又驚又喜:“你是白先生的丈夫?”
宮南澤道:“你以為呢?”
“我以為,我以為……”他看了看墨白,又看一眼林樂樂,臉騰一下紅了:“沒什麼。”
他什麼都沒說,墨白卻什麼都明白了,擡腿就要踹他:“好小子,你以為樂樂是我男朋友,還敢來挖牆腳,活膩歪了是吧?”
宮南澤忙拉住墨白:“老婆你剛做完手術,千萬不能激動,這孩子其實也沒做錯什麼,就是想想而已,又沒付出行動,人家可比你有原則得多。”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林樂樂再傻也能聽出怎麼回事了,朝張蓬喊道:“你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呢,我跟白先生不是那種關系,我隻是他們家保姆啊。”
張蓬拼命點頭:“對對對,保姆,保姆好。”
他又問墨白:“白先生你們家招保安嗎?其實我會一點兒拳擊,我覺得我看大門看得特别好。”
墨白:“招個屁,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今天的驚喜一個接一個,張蓬太需要時間消化,更怕再待下去把墨白氣出個好歹來,那可就徹底斷了去他家當保安的路,拉住林樂樂說一句“明天見”,轉身跑出病房。
墨白這才掙開宮南澤的手:“你幹什麼啊,誰是你老婆,馬上就離婚了你不記得了?”
當然記得,這種事怎麼可能忘得了,墨白能下病床後,第一件事就是跟宮南澤去民政局辦手續,如今正在離婚冷靜期裡,下個月領完離婚證,這段七年的婚姻就算宣告結束,但宮南澤不到最後一刻不死心,還在嘴硬:“離婚證不是還沒下來呢嗎?過一天算一天。”
“對了,”他又說道:“趁着這個時間把小叔叔叫出來,你現在活得好好的,遺囑暫時用不上了,咱們是不是該把财産分一分。”
墨白不耐煩:“分分分馬上分,分得越清楚越好,省的你找借口賴上我。”
“樂樂,”他回頭喊:“給你墨叔叔打電話。”
林樂樂眼睛在他們兩人臉上滴溜亂轉,怎麼都不肯動,墨白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魂不守舍的?快打。”
“哦……”
林樂樂這才不情不願答應一聲,拿出手機剛點開,屏幕上跳出一條消息:“樂樂樂樂,這是我的病房,你有空的時候來找我玩呀,帶着白先生也可以。”
看着那套跟墨白這裡格局差不多的病房,林樂樂嘴角不自覺翹上去,笑完又想起還有更重要的事,立刻又耷下來,點開了墨南炙的微信。
隻要宮南澤在醫院過夜,默認是跟墨白睡一間的,今晚林樂樂陪着墨白洗漱過後想走時,卻被他叫住:“樂樂,你跟我睡。”
林樂樂一愣,本能去看宮南澤:“不好吧?”
大概這夫妻倆已經提前說好,宮南澤沒反對,正準備去隔壁住:“沒什麼不好的,誰家兩口子鬧離婚還一起住啊,再說你又不是沒住過,裝什麼。”
這話明顯對林樂樂頗有不滿,他慌忙去拉宮南澤衣服:“宮老闆……”
宮南澤最怕他這軟綿綿的語氣,被哄得沒招,語氣放緩:“行了行了,大男人别成天哭哭啼啼的,墨白有話跟你說,我不方便聽,騰個地方而已,再說我倆現在這情況,睡不睡一起有什麼分别嗎?是我們自己的問題,跟你沒關系。”
“樂樂,你别管他,快過來。”
有墨白開口,林樂樂隻好松開宮南澤衣角,聽着他大步離開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墨白最近其實有點兒慌,從沒這麼慌過,并非受離婚的事影響,而是為了林樂樂。離婚這件事從宮南澤第一次提出來到現在,鬧了足足一年多,别說他,是個人也該疲了,但林樂樂不同,他們相處才幾個月,感情越來越好,無論是哪種感情,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但林樂樂好像不知不覺有了心事,有時候兩人說着說着話,突然沉默下來,也沒見他看哪裡,隻是眼神放空,眉宇微皺,明明人還在面前,心思卻不知飛到哪裡去。
想來想去,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唯一的意外就是張蓬,墨白暫時把林樂樂的不對勁歸結到張蓬這個黃毛身上,覺得他作為林樂樂的長輩,必須要管一管。
不是不讓林樂樂談戀愛,但對方是誰都不能是張蓬,原因很簡單,那孩子是個住精神科的病人,誰都不能保證張蓬的精神狀況往後會不會好轉,真跟他在一起,一旦爆雷不知道要遭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