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鳳安縣的時候,天色都已經黑了下來,姝奕和江林木坐在車轅上,她腦袋歪着枕着他的肩頭。
“聽說揭榜之後知府大人要宴請各位秀才,尤其是案首,咱們這樣直接走了,會不會不好啊?”
“往年也有不去參加的,再說今年朝廷的事兒多,知府大人未必有那個心思,陛下今年春季選秀,現如今各府衙都在忙着這事兒。”
“也是,若不是咱們想要親自看看榜單,說不準考完當日咱們就回來了,哪能去參加什麼飲宴呢。”
“咕咕咕……”騾車上的公雞發出低低的叫聲,像是遇到了什麼不悅的事兒,江林木轉頭朝後看去,借着月光,看到了江長生皺着的眉頭。
“大哥現在頭還暈嗎?”
江長生豎着躺在騾車裡,左右都堆滿了東西,臉頰旁邊卧着一隻大公雞,這是姝奕回來的路上買的,想着回家好好做一頓,一家人慶祝一下。
“好多了,再緩一會兒,緩一會兒好就好了。”
這一路,這話他不曉得說了多少遍,姝奕忍笑到肩頭輕顫,将臉埋在江林木的脖頸處,生怕她的笑聲惹得大伯哥不悅。
看着她憋得臉色泛紅,江林木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臉頰,像是警告提醒她收斂點,又像是被她這副樣子可愛到。
緩了一會兒,姝奕轉頭看向身後的城牆,“還好咱們趕上了,不然今晚都要被困在縣城裡過夜了。”
躺在後車鬥裡的江長生看着星空說道:“祖母他們或許以為咱們明天才能回來吧?”
當初說好的,的确是明日一早出發,可是三個人都開始想家,哪裡還能等到那個時候去。
于是一商量直接連夜回家,便是天累了,這官道也不難走。
吃過晚飯,江家黑漆漆一片,江林木不在家住,家裡也都不點蠟,趁着天黑前吃完晚飯後,大家就各回各屋,即便是睡不着,也回屋摸黑躺着,省的大晚上點蠟浪費錢。
整個院子裡都是靜悄悄的,江王氏和江大成更是早早的睡下了,江二海最近忙着下地播種,也累得夠嗆,吃過飯倒頭就睡。
唯有林春花有些睡不着,這心裡總是惴惴不安,好像這兩日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似的。
掰着手指頭算着孫兒考試的日子,想着明日他們三個就該回來了,心裡又充滿了期待。
“阿奶!”
“祖母,我們回來了!”
林春花陡然睜開了眼睛,倚靠着炕頭的牆壁坐了起來,聚精會神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這會兒安靜的隻有蟲鳴聲,她自嘲一笑,真是想孫兒想的都開始睜着眼做夢了,她掀開被子準備躺下接着睡。
院子外的人等了一會兒,仍舊沒有等到人出來,“祖母。”
“阿奶,開門啊!”
這次林春花絕不會聽錯,她不敢置信的起身,一邊穿衣服,一邊喊着住在隔壁的小兒子。
“二海,快去開門,二郎他們回來了。”
江二海都已經睡沉,哪裡聽得到,倒是東廂房的江王氏和江大成聽到了,二人也趕忙穿衣服下炕,江王氏拿出自己屋裡的半截蠟燭,一出門就和摸黑兒出來的婆母撞上。
“娘你先回屋等着,這夜裡寒濕重你且仔細傷着身子。”
這會兒住在西廂房的江二海也聽到了動靜,起身開門茫然的看着院子裡的人。
“娘,大嫂,這是怎麼了?”
“嗐,你快去開門,二郎他們回來了。”
“啥,二郎回來了?”他一邊往腳上提着鞋,一邊朝着院門走去,江大成見此便沒去開門,而是将牲畜棚子收拾出來,方便一會兒卸車栓騾子。
院門一打開,江王氏看着坐在車轅上的人,突然有些茫然的往後看看,愣是沒有看到自己兒子的身影。
這還是她兒子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這段時間她心裡一直不踏實,如今人終于回來了,卻不見人影她如何不急。
“二郎,你大哥呢?”
她這一問,林春花和江大成才發現不對勁兒,紛紛皺眉朝着他們二人身後看去。
出去的時候三個人,這會兒回來的卻是兩個人,且還是大半夜提前一天回來,這種種都透着一股古怪。
林春花今日本就覺得心煩意亂睡不着,總覺得好像要出事兒似的,這會兒得知大孫子沒回來,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全家靜默的時候,闆車裡緩緩伸出一隻手,“娘,阿奶,我在這裡。”
這下家裡人都不淡定了,紛紛朝着騾車後面跑過去,“喲,大郎這是怎麼了?”
話一出口,林春花的嗓音都打着顫兒,她雙手有些顫抖的想要抱起自己的大孫子,這孩子從小就體格子壯實,輕易不會生病,還有一把子力氣,在村裡和人打架就沒有輸過。
這會兒卻這樣倒在車鬥裡,這讓林春花和江王氏見了如何不着急。
見家裡人都被自己吓到,江長生紅着臉坐了起來,“阿奶,我,我沒事兒,你别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