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将牛車扒拉出一點地方,三人費了好大勁兒的将他擡到了牛車上,如此以來姝奕和江林沒便不能再坐在車上。
一番搬動昏睡的人這會兒清醒幾分,他一把握住了江林木的手腕,幹裂蒼白的唇帶着幾條血口子,他拼盡全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别,别讓守城的人看到我,他們不會讓我見到大人的。”
姝奕遞給祿安一個水袋,讓他給蘇生安喂些水,多日沒吃沒喝的人,見了水喝的有些着急,恨不能一口氣将整個水袋都喝進肚子裡。
“你慢點,小心嗆到。”姝奕不安的叮囑着。
等人喝了些水,看着精神頭也比剛才好了幾分,蘇生安躺在牛車上喘着粗氣,眼睛不斷的看着腦袋邊的闆車,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蘇生安,你剛才說小姐出事了,說的可是付婉珠?她不是去參加被選中秀女,去京城參加選秀嗎,到底出了什麼事?”
躺在牛車裡的人神色滿是懊惱,“小姐落選了,我們四個護送着小姐和府城幾個落選的姑娘一同回來,可是不成想走到城外不遠的地方,突然沖出來一夥兒土匪,愣是将那幾個姑娘都劫走了,小姐跟着追去我們也不得不沖上前,最後小姐也被他們抓了去,其餘的人死了,就剩我逃了出來。”
與其說是逃出來,不如說他當時也被認為是個死人,和其他死去的三個人,還有被他們殺死的土匪,一同被扔到了亂墳崗。
老天爺保佑他不知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周圍的人都死,也看到了被他殺死的土匪屍首,給他們都被人丢在了亂墳崗。
他在那土匪身上搜了一下,竟然在靴子裡找到一塊兒令牌,看清那牌子之後,他全身的血都要涼透。
姝奕和江林木還有祿安對視一眼,三人的眼中都看到了答案,也明白他們現在進城要避開哪些人。
但這事兒的确有些棘手,這城裡到底那些人是他們的人,江林木和蘇生安也說不清楚。
想到這幾年到處傳聞附近山匪的事兒,蘇生安隻當是傳聞,現在看來這的确是有此事,且還不是什麼草寇,這分明是官匪勾結。
江林木和姝奕并不了解周圍的環境,他看向祿安,“你知道附近哪裡能買到酒嗎?”
這自然不是要進城買,而是在城外。
祿安雖然不曉得他要做什麼,但還是聚精會神的想了一會兒,“你這這邊不遠處好像有個集市,但我也不曉得那集市上有沒有賣酒的。
村子附近的集市,多是老百姓自己擺個攤子賣肉賣菜,酒這種金貴的東西,自然很少有村民賣。
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也隻能去尋尋試試,祿安的腳程快,于是姝奕給了他二兩銀子,讓他想法子去打些酒來。
祿安一陣風似的跑了,姝奕和江林木就在牛車邊上等着,車上的蘇生安再次昏睡了過去,姝奕也隻能勉強用針灸替他退燒。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隻要他身上還有傷,這燒酒輕易退不下來。
一個時辰過去,就在江林木和姝奕都要等不下去的時候,祿安滿頭大汗,一張臉更是因為劇烈的跑動變得通紅,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汗濕。
“主子,前面的集市上沒有我一直跑到了附近的一處鎮上才買到。”
說着他張開手,要将剩下的一兩銀子還給姝奕,看着孩子累成這樣,姝奕更是不忍心要,“你拿着吧,今日辛苦你了。”
少年卻是目光剛毅的看着她,“我不是為了錢留下做事的。”說完他看看躺在車上的人,“至少現在我們有着共同的目标。”
明白了他的意思,姝奕接過來那一兩銀子,如說這是賞給祿安的的确有些辱了他。
現在酒已經拿到了,其餘人都看着江林木,“現在要怎麼做?”
江林木看看前面的路,“先給蘇生安換身衣服,然後往前趕車。”
他們的衣服裡沒有适合蘇生安穿的,最後也隻扒拉出來江林木一套短打,當初還因為現在天熱,江林木想帶過來在家裡穿。
這會兒倒是可以給蘇生安穿上,雖有些小,但他躺在車上倒也不怎麼顯眼,祿安和江林木給他換好,幾人就朝着城門處走去,姝奕看和趴在車上的人,心頭不由得緊張。
眼看着快到了,江林木打開酒壇子,将酒水灑在了蘇生安的身上,最後将剩下的半壇子塞在他的手裡。
“進城。”
這下其餘的人都曉得了他是什麼意思,申時這會兒進城的和出城的人都不多。
守城們的人這會兒也都昏昏欲睡,看着馬車走近守城的人喊了一聲,“停車檢查!”
躺在車上的人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喝!我弟弟是、是、是秀才!”
江林木将身上的戶帖和路引遞過去,有些無奈的喊了聲,“哥,你就别喝了,咱們一會兒就到家了。”
“不,喝,喝!”他說着,像是喝得爛醉如泥的醉漢,顫抖着手又往嘴裡灌了一口。
因他側躺着,臉幾乎朝下側着,隻要衙差一過來,他就像是喝醉似的,晃動着身子臉朝下,等人稍微遠一點,他又舉着酒壇子喝一口。
姝奕每次看到官吏看過去的時候,都吓得心要提到了髒字眼,可蘇生安顯然是十分曉得躲避技巧的,每次都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臉。
“進去吧。”官吏将戶帖和路引還給了江林木,祿安也安安穩穩的往前趕車,一副絲毫不慌的樣子。
可她在袖子裡藏着的手,幾乎要将自己的掌心掐破,臉色更是吓得慘白一片。
她扶着牛車的邊,腿軟的像是灌了鉛,拖不動又站不直,感覺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打擺子似的。
江林木看着她臉色變白,往她身邊挪了一步,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随着離城門越來越遠,姝奕胸口的呼吸終于恢複了正常,她大口喘息着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見城門處沒有任何的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側卧着在車上的人,這會兒還不敢将擋在臉上的胳膊拿下了,這城裡還有巡查的衙役,他們都是互相認識的,說不好什麼時候就遇到。
一行人一路提心吊膽的朝着江家的宅子走去,幸而一路上并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等人幾人進屋之後,緊張的腰背都塌了下去,本來還清明的人,一瞬間徹底陷入了昏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