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的餘威仍在,李玉珀透過這個穿着貼身長裙,風姿綽約的秦寶靈,看到了一個打扮不入流,不安,焦慮,掙紮着,仍然和這裡格格不入的秦寶寶。
“去哪兒?”李玉珀問,她将面前一支珊瑚紅的萬寶龍鋼筆合上蓋,輕輕地放在了筆筒裡。
“你想去哪?”秦寶靈反客為主,坦蕩蕩地走到她身旁,一下坐在了她的大腿上。李玉珀注視着她的動作,果然見一隻細長的手自然地打開了她面前的文件,就這麼輕輕松松地翻看了起來。
“和燕城政府談好,這影展算起了個好頭。”秦寶靈笑道,“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嘛,想好評審團了嗎,我分分鐘給你湊齊。”
“不是說你自己湊不齊呀。”秦寶靈話鋒一轉,文件看完,她合上,側過身,一隻胳膊攬住李玉珀的脖頸,“是說你畢竟這麼些年沒回來了,可能有些東西,沒有我那麼熟悉,你要是不想讓我經手,我幫你選選也是好的。”
“不用這樣拐彎抹角的。”李玉珀說,她撫過秦寶靈的發尾,徐徐地對她說,“不都已經提過兩項訴求了嗎?還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
“怎麼能叫遮遮掩掩呢?”秦寶靈說,“和訴求無關,我這會兒想和你談的是真正的合作。”
“我不想和你談。”李玉珀臉上神情不動,語調中倒是透出一股笑意來,“說是誰鬥得過誰,可别覺得精神和身體那些無聊的東西算勝利,我沒有什麼合作好跟你談的,也沒有工作機會可給你,我真希望你能等到我需要你的那個時候。”
秦寶靈嫣然一笑:“你不用和我說這些,我們已經夠打開天窗說亮話的了,今晚去盤山會吧,喝兩杯酒?”
她仿佛知道李玉珀眼神的含義:“我喝白水。”
秦寶靈這個人其實自制力很強,說是想吃雞柳漢堡想吃得要死要活,其實每個月隻吃一次,需要減重的時候更是不吃。為了保護嗓子,她不吸煙不喝酒不吃辣,從李玉珀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已經堅持到了最後一次見到她。
當然,現在又算是一個輪回了。
盤山會02年開業,相當轟動,被譽為京城第一會所。無論主人幾經易手,到底還是屹立不倒。
這裡面有許多家餐廳,兩人吃的是意大利菜,她多年沒回來,不大清楚路線和布局,秦寶靈攥住她的手帶她到吧台,順帶給她要了一杯水割威士忌。
她剛抿了一口,就見秦寶靈含笑望着一個方向,低聲說:“我們影展是想約天順做線下放映和酒店吧。”
我們?李玉珀勾了勾唇角,懶得反駁,秦寶靈不需要她說話,就知道一定的。當年李玉珀和李玉璋在生意上最大的分歧就是院線問題。
李玉珀堅持她們應該和當時還尚未形成寡頭的天順合作,而李玉璋想自起院線,自己掌握排片權。
“天順别的都好,就是有個詞怎麼來着,尾大不掉,做了太久龍頭老大,對市場沒什麼敏銳度,再好的合作,都想着别人來找,來求,恐怕和你的見面時間還沒有敲定好吧。”
秦寶靈喝了一口溫水,裡面檸檬片都不加,幹幹淨淨一杯白水。“當初你和李玉璋打的時候,都說葉煥章高瞻遠矚,将手底下四個孩子管得死死的,一點風浪鬧不出來,有些人真是不想想葉煥章足比你爸小十歲,他家的繼承之戰,恐怕這會兒才要打起來呢。”
“說這麼多,我還以為你把天順的人給我約來了呢。”李玉珀說,“結果全是廢話。”
“這麼說你可就錯了。”秦寶靈道。要是走流程,事情哪裡需要她推進,不走流程的話,她又不想平白無故搭上一份人情。
更何況她這次,比李玉珀想得還多了一着呢!
“你恐怕不認識,我可認識。”秦寶靈站起身,向吧台另一頭走去,“小靜,還記得我嗎?”
那是葉家的大小姐葉崇靜,天順電影院線挂牌成立的時候,她還牽過當時那個十二歲女孩的手。
她和盤山會現在的老闆,昂山資本的董事長華彩和盤山會現任總裁華杉關系都非常好,在這裡沒什麼打聽不到的事情。葉崇靜今晚一直在盤山會,她的妹妹則中途走了,早去見李玉珀之前,秦寶靈就知道這些事情了。
秦寶靈不在意什麼直接任職和權利關系,她隻知道你認識老闆,哪用費勁地去找打工的啊?葉崇靜還是真光傳媒的董事長,影展的正式新聞合作渠道直接走這個不得了?
這句還記得嗎當然是開玩笑,葉崇靜一怔,她當然知道這是誰,當即很客氣地說:“寶靈姐,居然遇到你。”
“我來介紹個人給你認識。”秦寶靈帶着她走過來,“這是李玉珀,天順院線開業儀式上,她代表廣燦的。”
李玉珀向她點了點頭,伸出手同她握了一握:“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