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察覺到她的視線,溫和地笑笑。
“可是覺得無聊?”
他們坐在閣樓上,正等待着怨鬼的出現。
樓下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還有孩童嬉鬧聲,街市熱鬧,各型各色的人穿梭其中,而他們卻在此枯坐。
青绾搖搖頭,轉身看向窗外熙攘的人群,沒有回答他,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
“隻是想起了一件事。”
從前她還在神殿的時候,隻能偶爾偷偷跑出來去跟雲岫去玩。那時她不懂人,隻覺得人很有趣,說話有趣,生氣有趣,表裡不一的,更是有意思。雲岫總喜歡跟她打個賭,賭這個人到底是好是壞。
現在,不管多少人經過,不過寥寥一影,哪還會記得。
途問:“可有興趣跟我猜一猜,怨鬼會出現在哪個人的身上?”
“你與怨鬼打交道這麼多年,還要猜?”
“我也并不是每回都能抓對。”
青绾這回來了興趣,“說說你走眼的故事?”
途見她終于提了點精神,雖說是他的糗事,也得硬着頭皮講。
“有一次,我聞到了怨鬼的氣息,面前是兩個人。一人怯懦,謹小慎微,一人張狂,怨氣沖天。那時的我尚不懂人,直覺是那個張狂的人。”
“結果恰恰相反?”
“是的,我看錯了。怯懦者以自身為祭,召喚怨鬼為他殺掉仇人,卻因見到怨鬼将仇人大卸八塊而心膽俱裂,終日惶恐。”
“這倒是讓人想不到。”
“世人大多葉公好龍,所歡喜者,并非真正歡喜事。”
青绾怔怔看着他的臉,心緒萬千。
但因為她此刻并不想讓他探聽她的心事,所以途并不知道她所憂何事。
途看着她感傷的神情,點點她的頭,說:“這樣吧,若你猜對了,我便贈你十年修為,雖不能讓你化形,但可以開口說話。”
他有些想知道,她都在想什麼。
她眼前一亮,“那可說好了,不許反悔哦!”
途點點頭,“我很講信用的。”
她不說話,轉頭專心緻志地看路過的人,聚精會神的樣子格外可愛。
途拿起茶杯,掩唇欲喝,但還是沒忍住翹起嘴角。
好有趣的一個人,雖然常常展現出不同常人的頹喪落寞,可表面上還是熱熱鬧鬧的。
斜陽穿戶,青绾指着一個農夫,說:“就是他了。”
途挑眉,那人身上确實有怨鬼的氣息,可這氣息,青绾是聞不到的,所以,她這樣斬釘截鐵,是他十分驚訝的。
“你怎麼發現的?”
青绾得意又有些苦澀一笑,“我看人看了很多年了。”看了一千年,是人是畜生,還是很好辨認的。
途抓鬼是十分優雅的。
他先是把人引到偏僻處,然後開始下最後通牒。
“現在從人身上下來,現形,我可對你客氣一點。”
怨鬼普遍沒有多少理智,這話也就是客氣客氣。
那邊怒氣濤濤,黑煙缭繞,這邊雙手簡單結印,随後緩緩張開雙手,青色的火焰浮于掌心。
黑煙洶湧襲來,他邁步,踏四方陣,将怨鬼困于其中,随後将火焰向陣中一抛,小小火焰瞬間爆發成大火,将怨鬼罩住。
怨鬼發出凄慘的尖叫,途趁此将人從陣中撈出。
陣中的火将怨鬼燒了個幹幹淨淨。
這利索優雅,簡單粗暴的招式,青绾簡直歎為觀止。
回去路上,青绾忍不住問他:“這是什麼火,好生厲害。”
“這是我自己煉的,用來囚殺怨靈惡鬼很好使。”
前方突然響起一道驚喜的聲音:“途?”
他們一齊看向前方,隻見一個身量奇高,魁梧有力的男子,背着一把劍,笑着向他們走來。
“你怎麼在這裡?”途問。
符因爽朗一笑,“我剛在那邊殺魔呢,有一隻不知死活,竟然竄到人間來了,讓我當場誅殺。”他說着好奇地看向途懷裡抱着的一團毛茸茸。
途不動聲色地擡高胳膊阻擋他的視線,“這是我撿來的妖獸,剛開悟。”
“剛開悟好啊,剛開悟的時候最可愛了,你要養它嗎?”
“是。”
“那你得注意了,趁小時候可愛,養養還可以,等長大了,這東西可不通人性,有了法力,更加畜生造孽,管教不得,得早點把它放了,省的後來殺起來心疼。”
途不贊同也不反對,隻微笑,說:“我得回去了。”
符因擺擺手,“我也得去魔界一趟,再會再會。”
途抱着青绾離去,等徹底遠離符因,青绾才開口詢問:“這是誰啊?”
途說:“他叫符因,是戰神。最恨魔族,也不喜妖族,曾發誓要屠盡魔族,還天地清平。”
物極必反,屠盡魔族不見得是好事。
“就沒人勸勸他?”
“他不喜别人指手畫腳,脾氣也爆了些,久而久之,就沒人再勸了。”
“神也有倔的?”
“神與人混居,人世間情感是共通的,不過神較人更純粹單一一些罷了。”
“那魔界現在可有十分厲害,與他匹敵之人?”按理說,幽凰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點風聲了。
途仔細想了想,“還真沒有。”
他有些無奈地說:“所以,死在他手下的魔,數以萬計。”
青绾倒吸一口涼氣。
這真是個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