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夷山好啊，青绾在夷山飽睡了一覺，醒來時聞到空氣中樹木的清香才有真的回來了的實感。

她走出門，去屋後的小樹林逛了一圈，樹上還不會說話的松鼠精向她抛了個榛子，她穩穩接住，合手捏碎了，一邊吃一邊繼續走，一路上小妖怪們見了她，都乖順地給她獻上吃的，依靠着鐵一般硬的雙拳，她俨然已經成了一個山中大王。

她走到河邊，貓妖正在河邊現了原形躺着，旁邊還支着魚竿。

陽光曬完，皮毛蓬蓬的，她盯着看，一小心看走走神了，貓妖警覺，頓時翻身而起，“哪個不怕死的敢惹……”

青绾淡淡地看着她。

她立馬笑起來，“是姑娘啊，您随便看，随便看。”

青绾說：“我也當過貓。”她用手比劃一個不大的圓，“沒有你大，很小的一隻貓，全身的毛色都是黑的。”

貓妖覺得她在莫名其妙地說夢話，于是她試探問：“姑娘原身也是貓？”

青绾搖頭，不過又停下來思索，“我也不知道我的原身是什麼。”她從離燈爬出來後，就已經是人身了。至于在離燈之前，她是誰，她一點也不記得了。

子寂說她是神，而有些神天生地孕，是沒有本體的。

她也就接受了她沒有本體。

不過，在幻境裡她做貓時覺得很舒服，很自在。

她本就不愛說話，做了貓更不必說話了，有時候連喵喵也不用。

于是她又變成了一隻貓，趴在了貓妖旁邊。

貓妖一驚，然後就是興奮。

“好漂亮的小貓咪！”

青绾：“？”

這對嗎？

為了防止被貓妖占便宜，青绾跳到旁邊的石頭上，跟貓妖一樣開始攤平了曬太陽。

果然很舒服。

貓妖問她：“中午了，你不去跟山主吃飯嗎？”

青绾說：“還不餓，你家山主好怪，每天都得吃飯。”

“不是啊，你來了之後才吃的，以前就逢年過節做一頓，擺個樣子。”

“你們也有逢年過節？”

貓妖瞪眼，“瞧不起誰呢？人就是知書達理，我們就是蠻夷是吧！”

青绾：“……”

貓妖催她，“趕緊去吧，不然山主一會兒又要找你了。”

“找我幹嘛？”

“怕你丢了呗，你上次丢，山主差點沒把山推平了找你，你上上次丢，山主……”

青绾聽不下去了，急忙一個翻身跳了下去，抖抖耳朵跑遠了。

一路閑庭散步，變成了人，緩緩走進慕遙的院子。

慕遙站在院子裡，背對着他，彎腰澆花。

花的種類繁多，從常見到稀有，顔色各異，姿态各異，通通各美各的。

青绾恍然，原來慕遙院子裡有很多很多的花，從前她從未注意過，也不曾花心思去注意。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就在那裡，沒甚不同，也沒甚稀奇，也不會跑走。要是它們能突然跳出來，吓她一跳，給她一刀，那她大概才能費點心思去觀察一下。

但現在不同了。

她曾在一個人那裡見過很美的花，一院的花團錦簇。

她好像終于明白了什麼，心髒控制不住地跳。她盡量繃緊了那顫抖的聲音，狀若尋常地問道：“怎麼開始養花了？”

慕遙回頭看她，無奈地似笑似哭，說：“以前便有，你竟是頭一次發現。”

她眼中的光一瞬黯淡，卻也意想不到地松了一口氣。

她雖不希望途死去，但更希望他就是他，别無其它。

花兒搖曳，她伸手在花兒上點了一下，花兒開得就更生機勃勃了。

慕遙笑着看她，“養花還是你比較在行。”

青绾不置可否，隻是輕輕一揮袖，滿院花草皆如回春般，搖曳生姿。

慕遙笑得格外花枝亂顫。

他問：“今天想吃什麼？”

青绾本來也沒什麼想法，他這一問，卻勾起了饞意。

“來碗面？”

“行，來幫我。”

青绾跟着慕遙進了造房，慕遙給她分配了燒火的活計。

她坐在燒火口，聽着柴火燃着火細細碎碎的噼裡啪啦聲，還有火焰燃燃的聲音，紅光暖和着她的身子，安甯極了。

她很少有這樣自在放松的時刻，而這些時刻也大多隻在夷山。

“把柴火往裡面送一送，快燃到外面了。”

“……哦。”

她抓着柴火最外面，慢慢地往裡送。

他看不下去，蹲下來，雙手攏着外面的柴火，一下子就把柴火都怼進去了。

她目瞪口呆，想着，剛才火那麼近，他有沒有燒到手。

而他啥事也沒有，也沒當有什麼事，送完柴火就起了身，繼續處理面。

她拿起旁邊的柴火，扒拉着鍋洞裡燒紅燒黑的殘木，玩夠了就把手中的柴火扔在裡面。

他看着她，笑了，“喜歡玩？”

她點頭。

他擦了擦手上的水，說：“你先燒着，火别太急，我一會兒回來。”

果然不一會兒他就回來了，把一把柴火放到她身邊。

“燒這個，味道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