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瑜仰頸片刻便覺發酸。
他垂下臉,側身往巨獸周身繞步,視線流露探尋。
昨天深夜,它帶傷外出,不知傷勢有沒有加重。
琨瑜無法與獸/交流,臉頰仰得很高,胳膊舉起,手指不斷比劃。
他指了指肚子,清秀的眉頭皺成一團,唇抿着,輕輕哼哼,做出疼痛的模樣。
過了須臾,收起比劃的姿勢和神色,溫聲和氣詢問:“傷勢怎麼樣了?”
巨獸自然聽不懂雌獸嘴裡說出來的那些叽叽呱呱,但能看明白動作暗示的意思。
它鼻頭噴氣,琨瑜臉色泛白,遭受驚吓連連後退,很快抵在山壁,退無可退。
巨獸低吼,似乎不滿。
鋒利堅硬的彎角往前頂了頂,琨瑜扶着角,深深吸氣,壯起膽子将手心往前一貼,摸到巨獸黑色的鼻頭上。
鼻頭濕漉漉的,蹭着琨瑜手心,又不斷噴出熱乎乎的氣息,泛出潮濕的癢意。
少年失笑,腼腆地收起手心:“我去準備早飯。”
巨獸低吼,鱗尾翹起來,把他推到咬死的野獸面前。
琨瑜指尖轉向自己,眉梢躍上一絲意外:“給我的?”
又解釋:“我一下子吃不了那麼多……”
這頭被咬死的野獸體量龐大,做些處理,就能搜集不少有用的東西。
比如骨頭,皮毛,牙齒,很多部位都能用得上。
他接受了巨獸的好意,走回洞内,将沒吃完的烤魚取出,熱一熱,就着昨日燒的水細嚼慢咽。
巨獸哪裡見過這樣的,趴在洞口外,懶懶曬着晨光,雙目卻一眨不眨,灼灼盯緊雌獸鼓起的臉蛋,嘴巴太小了,一口咬下去都吃不到多少。
填飽肚子,琨瑜還是記挂巨獸身上的傷勢。索性捧起幹果殼做成的碗,一口一口抿着熱過的清水,繞至對方面前,再次試圖打量。
巨獸趴在石台,龐大的身軀投落一片陰影,全部罩在雌獸身上。
粗長蜿蜒的鱗尾左擺右晃,樣子有些惬意。
見它無礙,琨瑜徹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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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前,趁巨獸睡覺,琨瑜又将山洞做了一遍打掃。接着用從河邊找到的燧石,敲開一面韌口後,對準野獸的屍首慢慢分剖。
巨獸獵回來的野獸像一頭長着單角的牛,處理起來十分費力。
半天過去,琨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野獸身上割下一條完整的腿,咬牙拎起來,打算拿到溪邊清理。
不止要清理這條獸腿,他渾身沾滿血水,最好跟着清洗一遍。
巨獸睡足半日,起身抖了抖毛發。
龐大的身軀從石台躍下,迅速來到溪邊。它發出獸吼,尾巴一纏,把雌獸卷到背上,穿過林子疾馳飛躍。
琨瑜輕呼,抱緊巨獸脖子。
很快,他被猛獸帶到與巢穴相對的另一座山腰,那裡藏着一個山洞,看起來不如巢穴闊敞。
眼前的洞口可容納四五個成年男子并行進入,周圍同樣殘留些許生活過的痕迹。
琨瑜不确定地問:“讓我進去?”
鱗尾尖往他腰肢輕輕戳弄,琨瑜走入洞口,很快,眼眸豁然一亮,三步并作兩步往裡走近。
這處山洞很可能被巨獸用來存放東西了,光是獸皮就撂有厚厚的一堆,還有拆分出來的骨頭,足有山包大小。
他像發掘到寶物似的,朝右側翻了翻,找到比他三四個腦袋還大的果實幹殼。
指尖放上去敲了敲,質地硬實,還有不少個石質容器,有明顯敲鑿的痕迹,形狀比較規整,可以直接拿來煮鈍食物。
琨瑜左搖右晃地抱起一個石器若有所思,旋即走出洞内,仰望趴在石塊上的巨獸。
少年使勁舉着胳膊,将石器晃了晃。
“我、我想要這個,還有裡面的獸皮,細小的骨頭也要一些,拿來做針,可以縫補獸皮。”
“可以麼……”
“吼~”
巨獸聽雌獸捧着石碗叽裡呱啦說了一大串,隻當他要裡面的東西。
帶雌獸來這個儲物洞,就是讓他自己拿能用得上的。
琨瑜陸續搜了些骨頭,獸皮還有石器,他摸索鑿痕明顯的石器,語氣充滿好奇。
“這些是人敲的嗎?”
附近生活着其他人類?
可他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石器是誰鑿的已經不重要了,有了這些東西,可以保證他活下去的基本需求。
琨瑜摸了摸帶出來的幾塊獸皮,不由唏噓。
皮料雖然落了灰塵,但足夠厚實,洗幹淨加以處理,可以做成禦寒的衣物和被褥。
洞内留下的皮料當真太好了,放在從前,除非達官顯貴,尋常百姓根本用不上質地這麼好,顔色又漂亮的皮料。
他阿父從前帶着大哥進山,如若獵到不錯的禽獸,都是拿去賣給官家換錢的。
琨瑜做了個洗漱又喝水的動作,眼睛流光閃爍,充滿期待地看向巨獸。
巨獸會意,等他抱上幾塊獸皮和石器,尾巴纏繞,将他卷到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