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大雪,漫山遍野的沉寂和白色。
雪花瓢潑,石台上的積雪壓得深厚,足有小腿高。
琨瑜連石台都沒法待了,若想透口新鮮空氣,隻能站在獸皮簾後,透過縫隙觀望深白的荒野。
這天一早看着,剛揉上眼睛,就被銀狛往回抱。
他被獸皮包得嚴實,結實的手臂壓着他的屁/股,腿腳不太利索地蹬了蹬,神色無措,輕聲道:“就幾步路……可以自己走。”
又不禁感慨:“外面雪真大,這輩子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雪。”
話音剛落,打了個噴嚏。
他被銀狛安置在腿上,眼睛靈動地轉了轉,捧起石台上的木碗喝熱水。
銀狛還是不太習慣開口說話,一貫的簡短冷硬。
“看太久,眼瞎。”
琨瑜“啊”一聲,想揉眼睛,手被銀狛的大掌按住,握緊。
銀狛膚色深,手又大,輕易就裹着琨瑜的手,指節粗,也不敢用力,琨瑜的手很軟,又白又細,怕稍微用力就夾壞了。
銀狛盯着那隻手,目光放回他臉上,指腹貼上去,捏了一下,将披散的黑色發絲撥至頸後。
少年縮緊脖子,兔子一樣,耳根浮熱。
琨瑜默默從銀狛腿上直起身,假裝轉移注意力,沿着四周活動手腳,整理洞内的物品。
過程,偶爾回頭,見銀狛仍看自己,索性将臉埋得更低。
銀狛嗤笑,盯得越緊。
琨瑜腦袋都快埋到地上了,突然想起什麼,開口打破這份微妙的安靜。
他拿起打火用的燧石,道:“上次你讓我挑了好些石頭出來,拿出去做什麼了呢?”
銀狛看他懵懂的模樣,若有所思,道:“火,很重要。”
不是所有部落都有燧石,大多數獸人,靠炎熱時天降流火儲存火種,又或者雷神降下神威,被神力擊中的樹木會自發燃燒,獸人借此機會取火。
過于貧瘠,沒有物資交換火種的部落,每隔一段日子都會祈求神靈降火,如果有足夠的獸皮和食物,就能跟其他部落換取儲存的火種。
琨瑜暗暗吃驚。
銀狛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你是哪個部落的雌獸,怎麼知道河谷附近的石頭能生火。”
“雌獸?”琨瑜頭發又貼了臉,銀狛目光微閃,手指一伸,幫他重新挽回耳朵。
少年被觸碰的耳根燙了一下,眸光閃爍:“謝、謝謝……”
繼而輕聲解釋:“在我生活的家鄉,大家都用火折子點火,又或者這種燧石,也叫做火石。”
氣氛陷入安靜,琨瑜咬唇,忽然大着膽子反問。
“我被你救回來的那些日子,每到夜晚都會響起獸吼的叫聲,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那些究竟是什麼……”
他心思細膩,最近冷靜下來認真想想,發現獸吼似乎是有規律的。
就像滿月紅月的時候,男人不受控制化出野獸的原型,到了弦月藍月,就可以變化成人形。
夜裡那陣令他害怕的獸吼,同樣出現在滿月期間,最近忽然消失了。
"獸潮。"銀狛神情冷硬,“月神山為野地這邊的獸人阻擋另外一邊的群獸。可到了紅月,獸人無法控制變化,而獸潮也會變得更加暴動,非常嗜殺。”
琨瑜猜測:“你半夜離開是為了……”
“擊退獸潮,把它們趕回月神山的另外一頭。”
少年喃喃:“難怪你回來的時候身上帶了傷,是在那時候被傷到的吧。”
銀狛微微點頭,語氣傲然而冷硬。
“小傷口,沒事。”
又道:“到了藍月,尤其暴雪過後,有時會有雪獸出沒,雪獸會沖破界限,它們的攻擊力沒有獸潮大,但同樣很危險,各個部落都會派出勇士擊退雪獸,不讓它們越過月神山,威脅到這邊。”
至此,琨瑜總算弄明白,在異世大陸上,零零散散地生存了各種獸人部族。
體内保留獸血,能變化出獸形戰鬥的是雄獸,隻能維持人形,沒有獸血能力的是雌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