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辛禾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上次你去魏家,已經惹魏明燼懷疑了。所以此番來慈雲寺,他才會安排那麼多婆子侍女監視我。若你我之後再見面,一旦被他抓到,他勢必要給你我扣上私通的帽子。到時别說是共享富貴了,隻怕你我二人連性命都保不住。”
“外面不都盛傳魏明燼是個品行高潔的君子嗎?君子應當不會做這種卑鄙的事吧?”周水生半信半疑。
辛禾卻勾唇嘲諷一笑:“名聲這種東西,聽聽就夠了,隻有傻子才會當真。”
當真的周水生:“……”
“而且再品行高潔,他也是個凡人,哪個凡人會嫌錢多?再說了,要不是這孩子橫空出世,老爺留下來的家産可就是魏明燼一人的。”
這倒是。
由己度人,若自己是魏明燼,也絕對會想将這孩子處之而後快。
周水生被辛禾說動了。他點頭道:“成,就按你說的辦。”
此事辛禾有八成把握,但直到周水生應允後,她懸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而周水生先前喝了不少酒,這會兒酒意陸續湧了上來,他的目光不由落在辛禾身上。
火堆尚未熄滅,火光明明滅滅的落在辛禾的臉上。
辛禾是他們村長得最好看的姑娘,也是附近十裡八村最好看的。
村裡跟他們年紀相仿的人,都想娶辛禾做媳婦兒。
但去辛家提親的人,無一不是铩羽而歸。
辛禾生的那般貌美動人,自是不甘心一輩子都窩在十裡村那個窮鄉僻壤。
周水生雖然喜歡辛禾,但有自知之明,所以從未去自取其辱。
直到那天夜裡,他因為銀錢在家裡和母親吵了一架,想着去鄰裡家偷幾隻雞去賣了好還賭債,結果卻碰見了逃出來的辛禾。
辛禾說,他要是肯帶她走,她就嫁給他。
那一晚上的月光很亮。
亮到周水生能清晰的看見辛禾眼中的認真。
但那一瞬,周水生眼中的辛禾,不再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心儀姑娘,而是白花花的銀子。
所以他答應辛禾帶她走,但轉頭卻将辛禾買進了花樓裡。
然後他拿着賣掉辛禾的那筆銀子又去了賭坊。
他想着,待他翻了本,他就回去将辛禾重新贖出來。他不嫌棄她在花樓待過,他會娶她為妻,一輩子對她好。
他想的很好,但他的手氣實在太爛了。
最後他非但沒用那筆銀子翻本,反倒又欠了賭坊一大筆銀子。
在被讨債的那些人追的東躲西藏時,周水生後悔了:他不該管不住自己的手,更不該賣掉辛禾。
可已經為時晚矣。
但周水生怎麼都沒想到,兜兜轉轉間,辛禾竟然與他又有了交集。
辛禾沒注意到周水生情緒的變化。她隻想着,周水生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她就不必再在這裡與他虛以為蛇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免得被人發現。”
說完,辛禾便欲轉身走人。周水生冷不丁開口:“但我有個條件。”
辛禾皺眉看過去。
“你得陪我一晚。”周水生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臉上。
這是他曾經最想娶的人。
當初為了能将她賣個好價錢,他才沒碰她,但現在不一樣了。
“你瘋了,我如今有身孕。”辛禾被周水生黏膩惡心的眼神吓的連連後退數步。
她竭力穩住心神,試圖用銀錢讓周水生清醒:“大夫一直說我胎相不穩,若不好好養着極易滑胎。你想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但眼下色欲熏心的周水生哪裡還能聽進這些。
“伺候男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你在醉月樓待了好幾天,那裡的媽媽沒教過你嗎?”說到這裡時,周水生嘿嘿一笑,“她沒教過也沒關系,我來教你。”
說完,周水生就朝辛禾撲過來。
辛禾自是不從,兩人拉扯間,辛禾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等她回過神時,周水生的腰腹上紮着一把匕首。
是魏明絢之前送給她壓驚的那一把。
周水生也愣住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腰腹上的匕首,又看向辛禾,面容頓時猙獰起來:“賤人!你竟然想殺我!”
周水生又朝辛禾撲過來。
辛禾吓得連連閃躲。
而周水生在抓辛禾時,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他先前丢的酒壇子,他整個人身子一晃,便直直摔下了山坡。
辛禾吓傻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探頭朝下看,隻見底下黑黢黢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辛禾呆呆跌坐在地上,手上全是血。
“哇——哇——”
寂靜的山林裡,突然響起老鸹的叫聲。
辛禾如夢初醒,當即神色驚惶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走了。
待辛禾的背影徹底消失後,有人從高大的古木後走出來。
月光照在那人霜色的衣袍上,卻照不亮那人一雙晦暗的眉眼。
那人拾起地上染了血的匕首,吩咐:“下去看看。”
池硯領命,當即順着周水生滾落的方向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