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塑料小桶裡的東西一一取出,溫壤把桶底朝下蓋在地上,變成了一個可供玩偶服坐下的小闆凳。
第一次給它清潔身體,哪怕知道玩偶服對自己很是依賴,溫壤也不願再在奇怪的地方和它産生隔閡。溫壤微微彎腰,與玩偶服對上了目光。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幹洗噴霧,柔聲問道:“我可以碰你的玩偶衣服嗎?”
玩偶服不置可否,這個問題在它看來都不需要回答。
——這些天來,他們已經互相觸碰過太多次了。
“我會從這裡面擠出泡沫……這可能會有點吵。然後,用梳子配合着,把你衣服上打結的毛毛梳開,順便清理一下。”
“你隻需要坐在這裡就可以了。”
“即使清潔到你頭套與身體的接縫處,我也不會嘗試摘下它,這樣可以嗎?”
溫壤的語氣非常溫和,但這種溫和與今天下午向它求饒時的那種,又不太一樣。
玩偶服歪着腦袋安靜了一會兒,像是在分辨溫壤話裡的内容。不過很快,它就像是想通了什麼,輕輕點了點頭,而後把腦袋抵到溫壤的小腹上,轉着圈兒地蹭了蹭,似乎是在撒嬌。
很好。溫壤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
有了玩偶服的配合,這一次的行動一定會很順利。
洗貓第一步,梳毛!
雖然這是一隻聽得懂人話的貓咪,但畢竟體型擺在這裡。要不是他的體力遠高于普通人,怕是連一半都梳不完全,就要腰酸背痛地躺下休息了。
頭部和手部其實還好。在溫壤這幾天有事沒事的撥弄下,這兩個位置已經沒有什麼闆結的硬塊了。但小腿以下的部分被污染的太厲害,幾乎全是血肉和泥土的混合物,已經完全看不出毛發原本的顔色。
溫壤讓玩偶服坐在高高的貨架上,配合着剃刀,仔仔細細地弄了半天,才勉強把這貓咪的後爪修出了個基本的形狀。
想要保留原本那毛茸茸的質感是不可能的了。
溫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想着,以後得給玩偶服做雙鞋子才行。
最好是雨靴那樣的,到家了可以拔下來,或者用濕布擦一擦,就能直接讓貓貓上床了,比他卸裝備的速度還快。
……雖然不可能有那麼大的雨靴。
但也許可以讓妞妞幫忙做一雙?
玩偶服乖乖坐着,低頭看着溫壤忙碌的身影,完全不知道此時的哥哥又在想别的小朋友的事了。
它隻覺得,現在哥哥的注意力又全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讓它的身體暖暖的,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好不容易把玩偶服梳順,溫壤舉起幹洗噴霧,開始了新一輪的勞動。
就像是給手辦模型噴漆。
HelloKitty造型的等身大貓貓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雙手平舉在空中,方便溫壤進行梳洗。雖然造型山寨又滑稽,但有了人類的悉心照料,流浪的小貓也像是長出了血肉一般,身上的毛發一根根地蓬松油亮起來,在手電筒的映射下折射出微弱的光彩。
在用完了一整打的幹洗噴霧之後,玩偶服徹底煥然一新。
而經曆了波蕩起伏的一天,又酣暢淋漓地洗了将近三個小時的貓,即使是鐵打的人,溫壤此時也受不了了。
他半靠在一旁的牆壁上,默默地懷疑了一會兒人生。
當初為什麼要選男媽媽專業?
……如果沒有這些莫名其妙的潔癖和堅持,自己是不是就不用這麼累了?
想完沒用的事情,溫壤認命地起身,從貨架旁邊抽了幾個塑料袋,把玩偶服的小腿以下牢牢裹住,免得剛洗好的貓又在屍體堆裡蹭上污漬。
不過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玩偶服似乎也知道自己變得幹淨漂亮了,此時正規規矩矩地站在原地,以供人類欣賞把玩。
在溫壤想要轉身離開時,它還主動從地上撿起了小桶,試圖把這些清潔工具都裝起來,留着以後用。
——真的變聰明了!
溫壤又在心裡表揚了玩偶服一番,然後阻止了它收拾的動作。
等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再推着購物車來這裡收拾也不遲。當務之急,還是要給幹淨的小貓咪戴上漂亮的新圍巾。
……鵝黃色的、墜着流蘇的刺繡圍巾,很快就出現在了玩偶服的脖子上。
溫壤圍着玩偶服轉了兩圈,怎麼看怎麼覺得順眼。
白白的貓咪,紅紅的蝴蝶結,黃黃的小圍脖,就像是從卡通片裡走出來的人物。
打扮自家貓貓,好像比掃蕩物資更讓人有成就感。
與此同時,玩偶服也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喪屍的觸感本就微弱,又隔着一層皮套,它自然感覺不到圍巾那柔軟的觸感,甚至連它的存在都很難察覺。
但就在哥哥給它圍上圍脖的那一刻,它發現,今天自己心裡燃起的那股莫名的怒火,一下子就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對面前之人更深層次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