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衿在屋裡哭得撕心裂腹,接生嬷嬷在裡面催着她用力,可等太醫進到景仁宮就見幾個接生嬷嬷臉色煞白,拽着太醫喊道:“皇後難産了!”
太醫心一涼險些暈了過去,這女子頭胎最是艱難,若是難産隻怕是一屍兩命,等進去把脈後發現皇後似乎長期服用猛藥以至于胎兒過大,加上不知為何臍帶纏繞在孩子身上以至于孩子還沒出來便斷了氣,成為了死胎待在皇後地肚子裡面。
太醫自然是不敢說出皇後服用藥物有問題,畢竟皇後從開藥到煎藥可都是太醫院的活,如今出了差錯他難逃其咎。
為了前途他隐瞞了皇後難産的真相,隻說是死胎落入子宮内不好取出,硬生生将皇後的子宮連帶着胎兒取出,雖說皇後在太醫的針灸下勉強保住了性命,可日後卻再也無法生育。
皇後醒來後看着死胎的男嬰,眼前發黑。袁嬷嬷不敢将皇後再也無法懷孕這件事告訴她,吩咐宮裡面閉緊嘴,可偏生有幾個宮女故意在皇後經過的院子裡聊起此事。
等袁嬷嬷知道此事時,皇後已然将那幾名宮女活生生打死,血濺了一地,看着格外瘆人。
等安霖聽到消息後聽說皇後被皇帝禁足,皇帝前去景陽宮,不知和皇後談了什麼,出來後脖頸處多了幾道抓痕,像是女子尖銳的指甲用力的抓傷。
安霖所知道的便是那成型的胎兒因着宮中規矩,甚至連名字都未曾賜下,被宮人裹着被褥草草處理,就如荒郊的野草再也無人問津。
等安霖再次見到皇後,她突然發現原本像花一樣的女子黯然凋謝,整個人透露着死氣,她身旁的嬷嬷也像是老了十歲般白發縱橫。
安霖見此心中并沒有暢快,盡管她知道母親的死去或許和皇後有關,可當看到如此明媚的女子在深宮中被吞噬、被踐踏,内心止不住的發冷。
或許有朝一日,當她身份敗露,皇帝會用更殘忍的手段來懲罰她的欺君之罪。
皇帝借此徹底将安霖冊封為太子,三公等人縱使有心反對,可因着皇後流産最後的一點指望也是沒了,崔家不得不認命點頭同意此事,朝堂裡官員也争相讨好,就連三公也罕見的送了禮。
崔望軒國舅的美夢一夜破碎,雖不甘心可卻無計可施,暗地裡偷偷送進幾名崔氏女子入宮,因容貌嬌豔很快受寵,卻未曾有孕。
安霖在皇帝的默許下借此機會大肆籠絡人心,形成了三公、太子、攝政王三足鼎立的局面,皇帝坐收漁翁,安霖成為他揮向三公的一把鋒利的刀,保皇派也愈發增多,皇帝心情大悅的同時後宮也添了幾位皇嗣,無一例外都是公主。
次年五月,安霖已然十七,而魏清然已然二十二歲有餘,由于魏清然遲遲不肯娶妻,一度被世人認定龍陽之好亦或者身患殘疾。
而與其日漸親近的安霖也被傳言與其暗生情愫,民間多了不知幾許話本子,養活了多少窮酸書生。
狀元樓的包廂内,安霖着暗金雲錦長衫,外披孔雀裘衣,容貌清冷,與坐在對面的魏清然如出一轍。
“恭喜殿下了,如今太子之位想必是無人能動搖了——”
魏清然舉起白瓷酒杯,嘴角勾勒一抹淡笑,擡首間淡淡的青竹香沁人心脾。
安霖輕吐氣,如破碎的琉璃打破臉上的冷淡,嘴角淡笑:“同喜,大人手下又增了兩位二品官員,手握實權的滋味如何?”
魏清然輔佐安霖穩固,而安霖則将皇帝默許她提拔官員的名額暗地分配給魏清然,利益交換、陰謀算計,短短兩年安霖已然遊刃有餘。
盡管穩固太子之位,可安霖不曾掉以輕心,行事越發謹慎。身邊不曾有貼身伺候的宮女,對外宣稱為亡母守孝三年,避免了百官為其甄選太子妃以及宮裡送來的暖床女子。
雖隻過一年,可安霖的個頭像是吃了靈丹妙藥般長了大半頭,隐隐約約仿佛趕超魏清然的架勢,可二人站在一起仍有一頭差距。
魏清然放下酒杯,目視着越發溫潤的安霖,心裡覺得好笑。
瞧着是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可實際上是個瘋癫的女子,誰能想到如此瘦小的身軀藏着足以颠覆朝堂的宏偉大業。
他輕咳兩聲,黑曜石般的眼眸微亮:“自是十分暢快,最起碼那些老家夥可安分不少!”
“話雖如此,可若是想要撬動他們也不是件易事,如今三公越發謹慎,生怕被你我二人抓住把柄——”
安霖蹙眉,三公滑不溜秋的,便是行事也鮮少親自下場,多是找個替罪羊。初入京時還肯貿然舍棄支系,如今别說支系,便是四氏也像是死了般掀不起半分波浪。
這讓企圖借三公之錯發起改革之勢的安霖不知從何下手。
魏清然抿嘴一笑,大揮衣袖:“殿下何須庸人自惱,若是尋三公把柄自是苦難重重,可對付三公下的旁系可謂是輕車熟路,有道是群輕折軸,小錯的積累方才能鑄成大錯。”
安霖眯了眯眼,看着老謀深算的魏清然撇了撇嘴:“不知攝政王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