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甬閣神情凝重,回眸看向梨花,在她說完那句話後,正廳外手持棍棒的打手虎視眈眈看向他們。
正廳角落的青山綠水絹花屏風後也出現了四名打手,看手臂的肌肉便知道這些人并非是什麼花架子。
“你們要做什麼!”陸岱縮了縮肩膀,驚恐的嗓音響徹正廳,他緊緊抱住張甬閣的手臂控制不住顫抖。
“幹什麼?哼!進了盧府就老老實實聽太傅的話,不要不識好歹!不要以為自己過了京考就萬事大吉,不要忘了,這京城盧家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梨花嬌聲嬌氣,可話裡頭卻透漏着絲絲霸道。
她慢條斯理坐在主位上,三寸的蓄甲輕佻木桌上的箱子,裡面整齊擺放着三百兩白銀,在日光下散發着銀光,看着便足以讓人心動,這本是太傅用來收買人心的,可惜窮書生不知好歹。
看着像是被逼到懸崖邊上般無路可退的張甬閣和陸岱,她心裡頭說不出的暢快。
别看她梨花隻是個歌姬,但抱上了盧家這個大腿,日後還有誰敢瞧不起自己。
不過是些窮書生,還敢嫌棄她,等盧太傅厭倦了二人,她要讓他們跪在他們的面前磕頭求她。
“我等是太子殿下的人,今日哪怕身死也定不會從了你們這幫賊人!”張甬閣将陸岱護在身後,目光炯炯,看似瘦弱的肩膀卻像是能扛住千斤石般聳立。
張甬閣深知今日自己不會善終,但他并不後悔,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他無以為報,縱使不幸慘死,可他相信太子殿下定會為他們讨回公道。
陸岱雖然膽小怕事,可心裡面卻也對僅有一面之緣的太子殿下十分崇拜,心裡對在家鄉等候的戀人說了聲抱歉,恐怕他陸岱今日要同甬閣葬身京城了。
他從張甬閣身後走出,手掌雖因害怕控制不住抖動,可堅毅的神色卻讓張甬閣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意。
“好兄弟!”張甬閣重重拍了一下陸岱的後背,對他沒有背信棄義而深感欣慰。
兄弟二人并肩而立,面對面相兇狠的打手,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讓瘦弱的書生多了一份江湖子弟的仗義。
梨花見二人兄弟情深的模樣氣得火冒三丈,雖恨不得立刻讓打手将二人亂棍打死,可她不過是一個歌姬,若是真打死了過了京考的書生,她隻怕也活不了多久。
梨花和張甬閣二人陷入了焦灼的境地,梨花雖能二人留下,但卻隻能将二人暫時留在正廳。
張甬閣雖仗着一時的膽子和梨花叫嚣,可看着外頭打手粗壯的棍子心生畏懼,一時間也不敢貿然沖出盧府。
日頭一點點落下,枯葉順着秋風刮進正廳,冷風吹得張甬閣不禁發抖。
坐在書房教育長子得盧太傅得知了正廳的鬧劇臉色一沉:“真是個廢物!”
梨花原是個容貌不錯的歌姬,因着前幾年憑借着好口舌勸得幾位其他勢力官員投靠了盧家,他便給了那女人一些權力,讓她想辦法籠絡新進的官員。
豈料人沒有拉攏成功,反倒是直截了當将人給得罪了!
“父親?”
盧逸晨身為盧家長子卻玩世不恭,滿心的遊山玩水遠離朝堂争風,盧起元子嗣不豐,多年養育下隻有盧逸晨這麼一個長成的兒子,另一個小兒子如今才剛過了滿月。
因着盧逸晨遲遲不肯入朝為官,盧起元不知生了多少氣,最後還是抓住了盧逸晨的把柄,硬逼着他今朝入官。
他今日偶遇了梨花,那個因精于算計而被父親重用的歌姬。
他看不上她自甘墜落,用身子勾引官員來換取父親的看重。
聽聞她今日又故技重施,原以為那過了京考的書生定會和那些企圖攀龍附鳳的家夥一樣,可如今看下人的反應。
事情估計有變故。
掩飾住心理的雀躍,他輕咳一聲:“父親,若是前院有要緊的事兒,還是先緊着前院吧!左右兒子長久住在府裡面,您若是想要教訓兒子大可處理完事情後接着訓斥兒子。”
盧起元面色一沉,看向言談中透露着喜悅的長子氣不打一出來。
“你别以為老夫教訓不了你,你就乖乖在這兒等着。”
盧起元接過小厮遞來的青色長衫,在腰間挂上麒麟黃玉翡翠,整理略微淩亂的發絲後剛要邁步。
突然想起什麼對着長子厲聲道:“與鄭家的婚事你再好好思量,是嫡女還是庶女,你自己拿主意。至于你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貓貓狗狗都處理幹淨了!别讓老夫親自動手!”
盧逸晨身形一頓,黑眸流光乍現,語氣倔強:“父親放心,兒子心裡有數。隻是菡萏不是阿貓阿狗,是兒子心悅之人。父親答應過兒子,隻要同意了婚事便允許菡萏進門!”
盧起元不想在這些細枝末節和長子計較,他厭煩地擺擺手:“不過是個外室女人,你喜歡就留着便是。”
見長子立在原地面色凝重,他也不願再逼迫,畢竟如今立得住的隻有長子,幼子還小擔不起,等長成隻怕是太子都快登基了!
“好了,别喪着臉!你也不必在此等候了,該說的老夫都說過了。去看看你娘吧,她最近身子不好總是惦記着你!”
說完盧起元擔心梨花誤了他的大事,快步離開了後院書房。
燭光微弱,地面盧逸晨的影子像是被旁人硬生生折斷不再挺立。
他頹廢着肩膀面色痛苦掙紮,他并不想要娶鄭家的女子,無趣刻闆仿佛刻在了鄭家女子的靈魂深處。
她喜歡菡萏的活潑古怪,在被父親斥責後,他喜歡抱着她,與她身上帶着淡淡草藥香氣溫存片刻,緩解内心的焦灼。
可在得知他要娶妻後,菡萏一反常态拒絕入府為妾,她說:“後院就像是華麗的籠子,進去了便出不來了。我心悅你,可更心悅自由。你若真的愛我,就不要講我困在籠子裡出不去!”
她那說這番話的時候那麼堅毅,柔情似水的她卻不能與他共情。
他好言相勸卻最終無果,在下人的慫恿下準備先斬後奏納她為妾。
可方才和父親的交談中他察覺到,鄭家女子對他有外室一事十分不滿,雖松口讓菡萏進府,可他察覺到鄭家女子暗含心機。
若菡萏真的入府為妾隻怕沒幾年便要香消玉殒,
他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