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立刻見到天皇陛下!這封介紹信比我們的命還重要。上帝啊,上次為了說服巴頓老将軍,要不是帶着他孫子親筆寫的家書......”
“那是因為那時我們穿越到戰争爆發前三個月!帶去的雷達圖紙和密碼本,巴頓将軍在戰場上全都驗證了!見鬼!要不然我們現在仍被當成瘋子關起來!”
“可這次我們隐瞞了關鍵情報,巴頓真的完全相信了嗎?他那雙該死的眼睛簡直像X光。”
“聽着夥計,他要是懷疑,怎會冒險安排我們潛入邪台?現在不是疑神疑鬼的時候!教廷已到生死存亡之際,蛇神之眼被那群政客奪走,我們必須找到替代品,或者先下手為強!見天皇的事,一刻都耽誤不得!”
石井讀罷,心中如驚濤拍岸,久久難平。
夜色正沉如墨染天際,窗外的風聲低徊,似有無數隐秘在黑暗中蠢蠢欲動。
他五指收緊,紙張在掌中微微顫動,眸中寒光如刃。此事非同小可,牽涉之廣已遠超尋常。
片刻沉吟後,石井有了決斷。現下情報已足,不容遲疑。他輕掩房門,身形融入夜色,直奔東都而去。這件事,必須即刻禀告少爺,遲則生變。
姜萊與顧绛正乘船返程。顧绛見她整日守着那隻鳥籠,時而喂些鮮果,時而遞上生肉,心中莫名生出妒意,恨不得将那鳥兒捏碎。
可轉念一想,若自己能化作那籠中之鳥,即便困于方寸之間,隻要她守在眼前,倒也甘之如饴。
“吃飯了。”顧绛走上甲闆,低聲喚她。
姜萊聞言,立刻轉身朝他走來,再未多看那鷹一眼。
顧绛心中一動,罷了,還是别做那鳥了。
船行數日,餐食皆由顧绛一手操持。姜萊未曾料到他竟有這般手藝,昨日停船歇息時,他還釣上了幾尾鮮魚,片成魚脍,佐以醬料,遞到她面前。
姜萊望着那晶瑩剔透的魚片,雖覺新奇,卻終究難以下咽,隻得歉然搖頭。顧绛見狀也不多言,轉身便換了心思。此後,他每日變着花樣為她烹制美食,或炖或炒,或蒸或煮。
初時姜萊還覺過意不去,畢竟自己既借住又借船,還要勞煩他下廚。可轉念一想,若換作自己掌勺,恐怕反倒為難了他,索性坦然接受。何況,實在美味啊。
“今天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姜萊跟在顧绛身後,腳步輕快地朝船艙走去。
顧绛沒有答話,隻是側身推開艙門,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瞬間将姜萊包裹。桌上已擺好兩份牛排,旁邊是燴菜和一瓶紅酒,甚至還有份精緻的甜點。
姜萊微微一怔,目光落在牛排上。與皇居裡那頓餐不同,眼前的牛排煎得熟透,甚至有些偏老,不見一絲血色。
她心頭一動,忽然想起之前自己難以下咽魚脍的情景。難道,他是因知曉她不喜生食,才特意将牛排煎至全熟?
姜萊偏頭看向顧绛,他卻已轉身去取酒杯,神色如常,仿佛這一切不過是理所當然。她心中蓦地湧起一股暖意,心髒像是被什麼輕輕撓了一下,癢癢的,卻又說不出的熨帖。
姜萊一擡眼,正撞進顧绛深不見底的目光裡她心頭一顫,下意識避開視線,耳根隐隐泛起薄紅。
怪事,她記得,從前顧绛總是刻意避開與她對視。可自從那日見他身上鱗光隐現,他便常常這樣注視她,像是在确認什麼,又像是在等待什麼。
片刻靜默,姜萊輕聲開口:“你身上那鱗片是從何時生出的?”
顧绛瞳孔驟縮,良久,才從喉間擠出一句,“打記事起就在了。”
姜萊抿唇,又追問:“那你的生辰是哪一日?”
當那個日期被顧绛報出時,姜萊心頭猛然一震,那正是她初來此處的日子。先前她隻是隐約猜測,此刻卻幾乎笃定,顧绛就是她的小蛇,那條曾與她在石溪鎮日夜相伴的小蛇。
隻是不知為何,他化為人形,卻丢失了從前記憶。
她垂眸,心中五味雜陳,欣慰之餘,又夾雜了些酸楚。原來,他一直都在,隻是換了一副模樣守在她身側。而她,竟險些錯過了這場重逢。
顧绛坐在對面,瞧見姜萊忽然低頭不語,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翳,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沉重的心事壓彎了脊背。
他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忽然傾身向前,手肘撐在膝上,偏着頭自下而上地望她,這個角度恰好能将她低垂的神情盡收眼底。
姜萊正沉浸在思緒裡,忽覺一陣溫熱的呼吸拂過面頰。一擡眼,顧绛那張俊臉近在咫尺,眉眼透出幾分罕見的柔和,近得連他眼睫下的那顆小痣都看得分明。
她一時怔住,心中卻泛起漣漪,小蛇果然如昔,看似冷意凜冽,卻總對她透着柔順。
四目相對,顧绛見她眸中淚光未現,反是笑意漸生。頓時如觸電般退回身子,神色間竟閃過一絲慌亂。他闆正地坐回原處,指節卻在膝上敲出淩亂的節奏。
一下,兩下,像那年石溪鎮的夏雨,毫無章法地砸在青瓦上。
姜萊見他這般模樣,笑意更深,柔聲道:“你倒是與從前一般,總愛這般悄無聲息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