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萊立在院中,幾隻生靈親昵地蹭着裙角。她輕點小鹿耳尖,“送你們回華國的法子已經尋到了,很快就能回家了。”
火狐端坐如炬,赤紅皮毛流轉光澤,忽然前爪伏地,尾尖輕顫,“山靈大人,老狐有個不情之請。我有個化形的同族流落至此,能否帶他一同歸鄉?”
“已修得人形?”姜萊指尖一頓,小鹿受驚般跳開兩步。
“是我胡家的孩子。” 火狐的聲音突然低啞,竟能從那張毛茸茸的臉上看出幾分人性的躊躇,
姜萊胸口蓦地發緊,姓胡?難道?眼前突然浮現出胡苟吊兒郎當的笑,還有石溪鎮深山裡,那團火紅身影。
但她此刻暫不能獨自前往,皇妃必定還在四處尋她,而皇居中,那個掌控一切的存在,也肯定已發現了石屋中的情形。
姜萊看向火狐:“可有法子引他現身?”
火狐耳尖微顫,“若在百裡之内,尚可入夢相召。”它鼻尖輕聳,絨毛無風自動,“但此刻,嗅不到半分氣息。”
第二日晨熹時,姜萊将此事說與顧绛,男人靜默片刻,“今夜我駕車帶你巡城。”
入夜的東都長街。
黑色轎車碾過寂靜,姜萊的頭發盡數藏進呢帽,膝頭火狐蜷作一團,巡邏士兵見那特殊車牌,慌忙行禮退避。
忽而,狐耳立起如刃,“在這裡!”
火狐喉間滾出低鳴,眼中金焰暴漲,紅光忽如潮水收攏,在它眉心凝成一點朱砂。待光芒散盡,它抖了抖皮毛,“明日卯時,他自會來尋。”
顧绛将姜萊送回孤島後,目送那一人一狐的背影漸行漸遠。但今日,他并未如往常般轉身離去,而是跟了上去,姜萊渾然不覺,隻顧前行。
她早已困到不行,一踏入宅院,倦意更是滾滾襲來。徑直穿過庭廊,步入裡院那間唯一的屋子。
這宅院雖大,卻隻有一間屋,原本是顧绛的居所。初時,屋内空無一物,四壁蕭然,唯有扇落地大窗,透進天光。
然而自她踏足此處那日起,這間冷清的屋子便一日日鮮活起來。顧绛添置了諸多物什,大到英洋國的雕花木床,小到挂在牆上的花卉裝飾。
姜萊褪去外衣,解開發帶倒在床上,任由青絲鋪滿繡着玫瑰的枕面,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初破曉,胡苟便駕舟駛向那座孤島。舟行水間,晨露沾濕了衣袖,他隻反複回想着昨夜那個詭異的夢。
夢中天地初是一片混沌,忽有白霧自深處漫卷而來,将黑暗吞噬,一尾火狐踏霧而至,金瞳如炬,九尾似焰,在他耳畔低語。
“小子,明日卯時來找我。”
胡苟揉了揉額角,心想這老祖宗托夢的本事當真了得。若是能學來這手,往後在元帥府當差,豈不是連密探都省了?
姜萊朦胧睜開眼,她是被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喚醒的,望向窗外,天色尚未完全亮透。心中疑惑,這炊香從何而來?竟能飄至這孤島之上?莫非是哪戶人家在船上生火做飯?念頭一轉,倒也合情合理。
然而,睡意已消散無蹤。索性起身,步入浴室,任由熱流沖刷倦意。沐浴後,她随意披上件羽織,擦拭着濕漉漉的發尾,緩步走出房間。
香氣愈發濃郁,她四下張望,卻不見那隻火狐的蹤影。難道它已幻化成人,正在竈前忙碌?她搖頭失笑,朝着那炊香源頭而尋。
姜萊往廚房踱去,顧绛正端着盤子向外走,擡眼間,隻見她身着松垮長袍,腰間随意一系,勾勒出不經意的風情。
長發披散一側,擦拭時,衣袖随擡臂滑下,水珠順着發梢滑落,自肩頸沒入衣襟深處,顧绛不由自主地尋覓那滴水珠,這才發覺她鎖骨處一片雪白,微風拂過,羽織輕揚,隐約間,那片白愈發撩人心弦。
“姜萊!”一道急切的男聲劃破靜谧,循聲望去。
“胡苟!?” 竟真是他!姜萊心頭一緊,提步便要上前,想問個究竟,他怎麼會來?姜女士怎麼樣?石溪鎮的大家又如何?
剛邁一步,眼前忽地擋出一道人影,隻見顧绛側首盯着胡苟,眼尾犯紅,一盤吃食不由分說塞到她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