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皇居内似有異變,鐵鳥嗡鳴撕裂雲層,投下的陰影掠過宮牆。
内閣大臣的轎車在皇居前排成長龍,軍部的長靴踏碎禦所前的落葉,所有腳步聲裡都裹着密報與低語。
邪皇已有三日未召見姜萊。
她站在後山的鳥居下,指尖靈力流轉,無聲放倒最後一名侍從。
當再次來到皇居後,姜萊就一直隐隐感到,這後山的風裡時常傳來嗚咽。
不是生靈的召喚,而是某種更為陰冷的東西。那是地底滲出的怨念,像是無數被掐滅的亡魂,在泥土深處翻湧。
記憶中的青苔石牆,如今被澆鑄成冰冷的混凝土方塊,沒有門,沒有窗,甚至連縫隙都被鐵水焊死,像一口豎立的棺椁。
姜萊貼着冰冷的水泥牆緩慢移動。
當她第三次繞到背陰面時,身後的灌木叢突然傳來枝葉摩擦的動靜。
姜萊瞬間伏低身體,隐入枯草叢中。月光将雪地照得慘白,勾勒出三個修長的黑影,是那些英洋人!
可明明在輪船上見過四人,如今卻隻剩三個。她瞳孔驟縮,那日在甲闆上看到的灰飛煙滅,竟不是幻覺?更詭異的是,當時周圍的士兵毫無反應,仿佛隻有她看得見。
為首的英洋人停在石屋西側的老櫻樹下。他彎腰時,混凝土牆面突然發出齒輪咬合的悶響,一塊兩米見方的牆體緩緩内陷,滑向一側。
昏黃的煤氣燈光從門縫滲出,他們魚貫而入,石門在身後無聲閉合。姜萊屏住呼吸等了好一會,準備等那些英洋人出來後她再進去。
“沙...沙...”
枯枝斷裂的聲響從山道傳來,姜萊渾身繃緊。是天皇?還是巡邏的衛兵?
一抹淡紫色的和袍下擺出現在視野裡,皇妃?
隻見瘦弱的女人獨自提着個鼓脹的包袱,每走幾步就要回頭張望。光潔的額頭泛着冷汗,纖細的手指死死攥着包袱布料,指節都泛了白。
就在皇妃顫抖着伸手要去觸碰那棵老櫻樹時,姜萊突然閃出。
“别怕,是我。”
皇妃在姜萊懷中劇烈顫抖,轉身時和服腰帶上的金線刮過樹皮,她蒼白的嘴唇剛要張開。
“咔哒。”石屋内突然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響。姜萊一把拽住皇妃手腕,兩人緊貼着牆根滑入陰影。
直到英洋人走遠,姜萊緩緩直起身子,她伸手撥開枯草,皇妃正蜷縮在灌木叢中,纖細的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您為什麼會在這”姜萊剛開口,喉嚨就被寒風吹得生疼。
皇妃猛地擡頭,懷中緊抱的包袱發出布料撕裂的脆響。月光照在她慘白的臉上,未施粉黛的面容顯得格外憔悴,眼下浮着兩片青影。
“您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是嗎。”
姜萊指向混凝土建築,話未說完就被皇妃冰涼的手抓住。那隻手瘦得可怕,骨節凸起。
“救救他們......”皇妃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淚水在月光下泛着銀光,
“那些英洋人...他們和陛下...我偷偷看見過...”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破碎的嗚咽。
“你看到什麼了?”姜萊壓低聲音問道,同時警覺地環顧四周。
“他們...他們在裡面..”皇妃的聲音支離破碎,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些英洋人...和天皇...他們把孩子們...”
一陣刺骨的寒風掠過,吹動皇妃散落的發絲。她的瞳孔劇烈收縮,仿佛又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景象。
姜萊突然注意到皇妃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圈淤青,形狀像是被鐵鍊勒過的痕迹。她猛地抓住皇妃的手腕。
“你也進去過?”
皇妃的眼淚終于決堤而下,她顫抖着點頭。“我...我試着救他們...但是...天皇說為了懲罰我”
就在這時,石屋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那聲音稚嫩得令人心碎,分明是個孩子的哭喊。
“現在裡面還有孩子?”姜萊的聲音陡然變冷。
皇妃的雙膝重重陷進雪裡,華貴的單衣下擺浸透了冰水。她捂着面孔的十指痙攣般收緊,嗚咽聲從指縫間擠出,混着呼出的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