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抹刺眼的白色出現在海平面時,阿雀眼中騰地燃起怒火,擡腿就要往自己船上跳。徐白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急什麼?”他眯眼望向那緩緩逼近的白影,臉色也陰沉下來。
龍姑站在船頭,海風将她的衣袍吹得翻飛。她望着那支逐漸逼近的白色艦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都聽見了?”她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今日這一仗,不為金銀财寶,隻為血債血償。”
身後的海賊們爆發出一陣怒吼,刀劍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
“阿雀。”龍姑突然喚道,“你帶一隊人繞到他們右翼,等我的信号。”阿雀眼中精光一閃,抱拳領命。
“徐白,你負責左翼。”龍姑繼續道,“記住,要等他們的主力被我們牽制住再動手。”
徐白拉着阿雀踏下船闆,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明白。”
光頭李急得直跺腳,“龍姑,那我呢?”
龍姑終于轉過身來,“你帶着你的人,直插他們腹地。不是想報仇嗎?我給你這個機會。”
光頭李聞言大喜,轉身就朝自己的船隊吼道,“弟兄們!準備火油和炸藥!今天咱們要燒了這群狗雜養的邪台人!”
海面上,兩支艦隊越來越近。邪台軍艦上,士兵們已經列好陣型,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這群來者不善的海賊,保持着整齊的隊形。
邪皇倚在船艙的軟榻上,漫不經心地抿了口茶。透過舷窗,他瞥了眼遠處那群叫嚣的海賊船隊,眼中閃過輕蔑。
“直接攻擊。”他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惱人的蚊蟲,“不必等他們先動手。派水鬼從海底潛過去。”
說完,他又悠然自得地給自己斟了杯茶,另一隻手随意地朝海面方向揮了揮。
甲闆上的士兵們面面相觑。突然,有人驚呼,“不對勁!明明沒有風,怎麼海浪突然這麼大?”
”快看那邊!”另一個士兵指着船側,“海面在打旋!”
隻見原本平靜的海面詭異地翻湧起來,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軍艦下方形成。海水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攪動,卷起詭異的暗流。幾艘較小的護衛艦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打轉。
而船艙内,男人依舊氣定神閑地品着茶,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對他來說,無論是那群海賊的性命還是自己人的安危,都不過是這場遊戲中的一粒塵埃罷了。
“我隻讓你動那幾個軍部的人。”顧绛盯着鄭元。
鄭元也是一頭霧水,“确實不是我幹的。”雖然他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萬剮。
男人突然站起身,頸側瞬間爬滿黑鱗。鄭元吓得連退數步,石井怔在原地,他突然想起姜萊和小姜多年未變的容顔,還有地震那年姜萊擡手掀翻房梁的場景,心中隐約有了猜測。
唯有藤原神色如常。他曾在少爺發病時見過這般景象,更何況顧绛的出生本就是一個謎。當年知曉内情的老仆,早被元帥滅口得幹幹淨淨。
顧绛三步并作兩步沖進房間,一把抓起桌上的電話筒。金屬的冰涼觸感從掌心傳來,他的拇指懸在撥号盤上方,遲遲未能按下。
耳邊回響起姜萊臨行前的叮囑。他死死攥着聽筒,指節都泛了白,萬一這通電話暴露了她的行蹤,萬一因此害她陷入險境。
這個念頭燙得他猛地松開了手,電話筒落回原位。顧绛頹然靠在桌邊,額前的碎發變成銀絲垂了下來,遮住了他陰郁的眼神。現在他能做的,隻有等待。
姜萊連日來未曾停歇。顧绛渡來的山神靈息在她經脈中奔湧流轉,讓她得以晝夜不停地為那些受傷的生靈療傷。
每當夜幕降臨,她便借着靈力的遮掩,帶着幾個傷勢痊愈的生靈悄然離開皇居。百合子永遠是最先跟上的那個,在姜萊的靈力催動下,她能夠随心所欲地變幻形态。
東都的夜色裡,一隻大蠶蛾輕盈掠過重重屋檐,最後翩然落在姜萊肩頭。月光下,那對纖薄的鱗翅上還沾染着新鮮的血迹。
“第三個了。”姜萊指尖輕撫過蛾子微微顫動的觸須,百合子的聲音帶着幾分譏诮從肩頭傳來,“那些畜生斷氣前,還在打聽我是哪個遊廓的姑娘呢。”
牆角忽地閃過一道黑影,斷肢的山貓蹒跚而來。
“如何?”姜萊問道。
山貓端坐在她面前,低垂着頭顱,“血債血償。舌頭拔了,四肢盡斷。”它頓了頓,“家中幼子留了一命。”
姜萊靜默片刻,“好。”她輕聲道,“今夜到此為止,先回吧。”
黎明前的海面還籠在靛青中,顧绛已帶着藤原駕船駛至東海邊界。晨霧裡,一艘挂着華國商旗的貨輪正不安地徘徊。
船主看到顧绛身上的邪台軍服,當即變了臉色,手已按在腰間的槍套上。
“這些東西,”顧绛直接用華國語開口,聲音壓過引擎的轟鳴,“是龍姑送來助擊潰邪台所用。”
商人的手頓時松開,眼中迸出精光。他親自帶着夥計們搬貨,一箱箱貼着“陳年花雕”标簽的木箱被小心擡進船艙。
掀開箱蓋,上層果真擺着酒壇,下層卻整齊碼放着锃亮的英洋制槍械。
臨别時,藤原取出金條遞去,商人連連擺手朝顧绛說道,“這批貨本就是黑市弄來的,龍姑特意囑咐,就要些不能使的,所以,隻是一堆廢銅爛鐵。每月初一我都走這條線,您需要什麼盡管開口。”
回到邪台後,顧绛命軍部将酒箱送往元帥辦公樓,讓藤原監督着将真酒分發給各營。
夜深人靜時,他獨自潛入軍部,将夾層中的武器盡數轉移至軍火庫。月光透過鐵窗,照在他解開的軍裝領口上,隐約可見鱗片覆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