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在秋風裡打着旋兒，這年陸羽昕已經九歲了。褪去了幼時的嬰兒肥，她紮着雙馬尾的小腦袋總愛轉來轉去，校服裙擺随着蹦跳揚起歡快的弧度。當放學鈴聲響起，她背着印着卡通兔子的書包沖出門，發梢還沾着操場上的桂花香，仿佛帶着整個秋日的活力。
暮色漫過雕花鐵門時，陸羽昕蹦跳着沖進玄關，看到倚在客廳沙發上的蘇槿顔，眼睛瞬間亮得像綴滿星星。"媽媽！"她連鞋子都來不及換就撲進對方懷裡，小胳膊緊緊圈住蘇槿顔的脖頸，"你終于回家了，我在學校每天都掰着手指數日子！"軟糯的童音裡藏着九歲孩子特有的親昵與依賴，帶着奶音的歡呼撞進空氣裡。
蘇槿顔被撞得往後仰了仰，卻穩穩托住女兒圓乎乎的屁股，指尖親昵地刮了刮那肉嘟嘟的臉頰："小饞貓，是不是又偷吃零食被老師告狀了？"話音未落，陸羽昕突然瞥見斜倚在貴妃榻上的黎兮悅，那雙杏眼瞪得溜圓，書包帶子順着手臂滑落在地。九歲的少女已經懂得害羞，她慌忙從蘇槿顔懷裡掙出來，小皮鞋在地闆上蹭了蹭，臉頰泛起兩團绯紅："黎姐姐！"她攥着衣角，聲音不自覺放輕，"你怎麼來啦？我、我今天在手工課疊了千紙鶴，可好看了！"
黎兮悅放下手中的《刺繡圖鑒》，金絲眼鏡下的眸光溫柔如春水。她起身時裙擺帶起一縷若有若無的雪松香，蹲下身與陸羽昕平視，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翹起的鼻尖："我們昕兒都九歲了，都快長成大姑娘了。"望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她從随身的小羊皮手包裡掏出個絲絨盒子，"猜猜黎姐姐給九歲的小淑女帶了什麼？"
陸羽昕踮着腳，目光緊緊鎖住絲絨盒子，喉結輕輕滾動："是...是巧克力嗎？"她忽然想起什麼，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對不對！黎姐姐上次說吃糖會長蛀牙！"九歲的少女咬着下唇，眼睛突然亮起來，"我知道了！是和媽媽繡品一樣漂亮的發夾！"
黎兮悅被逗得輕笑出聲，打開盒子露出一對鑲着碎鑽的蝴蝶發卡。銀質蝶翼上綴着淡紫色琺琅，在燈光下流轉着珍珠般的光暈。"喜歡嗎？"她将發卡别在陸羽昕耳後，蝴蝶翅膀恰好停在柔軟的發絲間，"我們昕兒戴上，比童話裡的小公主還好看。"
蘇槿顔看着女兒對着鏡子轉圈圈，裙擺揚起的弧度裡藏着九歲孩童特有的雀躍，不禁眼眶發熱。她想起九年前那個雨夜，懷中啼哭的小嬰兒如今已能踩着闆凳幫她遞繡繃。"媽媽快看！"陸羽昕舉着手機跑過來，鏡頭裡蝴蝶發卡在自拍特效下閃着光，"我要發給朵朵看，她肯定羨慕死了！"
祝雲舒端着剛烤好的曲奇從廚房出來，眼角笑意溫柔："昕兒來嘗嘗，這次加了你最喜歡的蔓越莓。"她伸手替女孩整理歪掉的衣領，忽然從圍裙口袋掏出個錦盒，"這是奶奶給你的九歲禮物，猜猜是什麼？"
陸羽昕小心翼翼打開，一枚刻着她名字的翡翠平安鎖躺在紅綢上。溫潤的翠色映着她驚訝的表情，鎖墜邊緣還纏着蘇槿顔用湘繡技法繡的藤蔓紋。"以後不管去哪兒，都要平平安安的。"祝雲舒摸着她的頭，目光掃過蘇槿顔和黎兮悅，"我們家的小寶貝，要一直這麼開開心心地長大。"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樹梢，客廳裡飄着曲奇的甜香。陸羽昕窩在黎兮悅懷裡，聽着她們講關于刺繡和蘭花的故事，眼皮漸漸變得沉重。蝴蝶發卡在台燈下輕輕顫動，仿佛随時會帶着九歲少女的夢，飛向綴滿星光的夜空。
月光透過紗簾灑在陸羽昕恬靜的睡臉上，蝴蝶發卡的碎鑽在朦胧光影裡微微閃爍。黎兮悅小心翼翼将孩子抱進客房，替她掖好被角時，瞥見枕邊擺着歪歪扭扭的千紙鶴，折痕處還沾着膠水的痕迹。蘇槿顔跟着走進來，指尖輕輕撫過那些笨拙卻認真的折紙：“今天手工課她非要疊九十九隻，說要送給最愛的人。”
祝雲舒倚在門框上輕笑，手中端着兩杯溫熱的牛奶：“九歲正是心裡裝滿小秘密的年紀。”她将牛奶遞給兩人，目光落在熟睡的陸羽昕身上，“記得兮悅九歲那年，偷偷把我的珍珠項鍊拆了，說要給洋娃娃做皇冠。”
黎兮悅接過牛奶，耳尖泛紅：“媽，怎麼還提這事？”她望着床上的小人兒，眼底泛起溫柔的漣漪，“不過昕兒比我小時候機靈多了，上次視頻還教我怎麼用刺繡軟件設計圖案。”
蘇槿顔靠在黎兮悅肩頭，望着月光勾勒出女兒的輪廓，忽然想起九年前福利院走廊裡那聲微弱的啼哭。那時她未曾想到，這個被遺棄的小生命，會成為她生命裡最璀璨的光。“過幾天帶昕兒去植物園吧。”她輕聲提議，“她念叨好久想看王蓮，說能站在上面當小船。”
祝雲舒點頭贊同，眼角的笑紋裡盛滿暖意：“正好素冠荷鼎又要開花了，讓昕兒畫下來，說不定能當你新作品的靈感。”她輕輕關上門，三人在月色裡踱步回客廳，廊下懸挂的風鈴被晚風拂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黎兮悅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個絲絨小盒。打開時，一枚鑲嵌着翡翠與鑽石的戒指靜靜躺在其中，與陸羽昕的平安鎖遙相呼應。“本來想找個更浪漫的時機。”她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緊張，“但今晚看着昕兒，突然覺得...我們的家，是不是該再圓滿一些？”
蘇槿顔望着戒指上精心設計的藤蔓紋樣，那是她最擅長的湘繡元素，此刻卻化作永恒的承諾。月光為兩人鍍上銀邊，遠處的素冠荷鼎在夜色中悄然綻放，見證着這個比任何珠寶都珍貴的時刻。
暮色為法式别墅的雕花穹頂鍍上蜜糖色時，門鈴接連響起。蘇槿顔提着精心包裝的湘繡屏風站在最前，繡面上的素冠荷鼎在禮盒緞帶下若隐若現。身後，蘇媽媽挽着蘇爸爸的臂彎，保溫桶裡飄出桂花酒釀的甜香；林文婷抱着綴滿蝴蝶結的巨型泰迪熊，發梢還沾着烘焙坊的黃油香氣；沈君怡指尖輕叩愛馬仕禮盒，闵千零晃着限量版香槟，氣泡在琥珀色酒液裡歡快升騰。
"壽星今天可得好好打扮！"于媛媛的聲音先一步飄進玄關，亮片裙在水晶燈下流轉星河，時雨靜提着定制蛋糕緊跟其後，奶油裱花上用食用金箔勾勒着黎兮悅最愛的蘭花紋樣。紀雅安則神秘兮兮地藏着背後的禮物，袖口露出半截手工編織的壽星帽，毛線球随着步伐輕輕晃動。
當雕花大門緩緩敞開，黎兮悅倚着鎏金門框輕笑，羅特斯眼鏡折射出細碎光芒。她的真絲睡袍随意系着，發尾還沾着水彩顔料——顯然正沉浸在為蘇槿顔設計新繡架圖紙的創作中。祝雲舒從廚房探出身，圍裙上繡着的并蒂蓮與蘇槿顔腕間的翡翠镯子遙相呼應："都快進來，今晚有你們最愛的佛跳牆！"
客廳瞬間被歡聲笑語填滿，泰迪熊擠占了貴妃榻，香槟氣泡漫過水晶杯壁，壽星帽被七手八腳扣在黎兮悅頭上。蘇槿顔看着燭光映亮戀人驚喜又感動的眉眼，又望向穿梭在人群中、不時為客人添茶的祝雲舒，忽然覺得，這場彙聚着愛意的盛宴，比任何精心雕琢的珠寶都更加璀璨奪目。
祝雲舒端着剛蒸好的桂花糕從廚房出來，瓷盤邊緣還騰着袅袅熱氣。她将糕點放在雕花茶幾上，目光溫柔地掃過圍坐在沙發上的衆人：“嘗嘗看，這是按兮悅小時候最愛的方子做的。”話音未落，陸羽昕踮着腳湊過來，鼻尖翕動着嗅了嗅甜香，“奶奶，這個比學校門口的點心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