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艙的消毒燈在雲淮發梢投下細碎光斑,他正用鑷子夾起一片螢火蟲翅膀大小的意識殘片——陳朵朵的共生體印記,邊緣還泛着程野機械義肢特有的齒輪狀微光。艙門滑開時,他沒有回頭,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着大腿根的钛合金接口,那裡藏着三道平行的灼燒疤痕,像被星艦引擎尾焰烙下的印記。
“你的義肢齒輪聲變了。”程野的腳步聲混着人類心跳的節律,與記憶中七年前雨林實驗室的警報聲奇妙重合,“以前是單音的咔嗒,現在多了個低八度的嗡鳴。”
雲淮的鑷子停頓半秒,玻璃培養皿裡的螢火蟲突然振翅,翅膀上的齒輪紋與程野左腕的機械關節紋路完全一緻。“在雨林據點被攻破那晚,”他的聲音像浸過液氮的金屬,“陳教授讓我帶朵朵從通風管道撤離,自己留在實驗室銷毀原初體殘片數據。你記得實驗室天花闆的重力錨嗎?純機械結構,齒輪組需要手動校準。”
程野的機械義腦瞬間調出雨林實驗室的三維建模——直徑兩米的青銅齒輪組懸在穹頂,每次校準都需要兩人配合:一人轉動地面的操縱杆,另一人用光學儀定位齒輪咬合點。那時他總嫌雲淮校準速度太慢,卻不知道這個總穿白大褂的男人,其實在用身體擋住通風管道的破口。
“第二批純粹物質艦隊的□□打穿了通風管,”雲淮放下鑷子,轉身露出義肢連接處的齒輪組,表面還留着焦黑的熔痕,“朵朵的螢火蟲共生體剛孵化,能量場弱得像盞煤油燈。我把自己的機械義肢拆下來卡住管道裂縫,用大腿肌肉硬扛了三分鐘高溫——直到陳教授啟動自毀程序。”
程野忽然注意到雲淮義肢的齒輪邊緣刻着極小的字母“CD”,是陳朵朵名字的縮寫。七年前在爆炸後的廢墟裡,他隻找到半片燒焦的實驗日志,上面寫着“給雲淮的備用義肢齒輪需加強隔熱層”,卻沒料到這段文字背後藏着一個男人把自己變成活閘門的瘋狂決定。
“當齒輪開始融化時,”雲淮摸向胸前的吊墜,裡面不是照片而是枚生鏽的齒輪,“我聽見陳教授在通訊器裡說,‘把朵朵交給程野,他的機械義腦能藏住共生核心’。那時我才明白,老師早就把你們倆的義肢齒輪設計成了互補的密碼鎖——你的螺紋是啟動碼,我的齒輪是安全栓。”
培養皿裡的螢火蟲突然飛向程野,翅膀上的齒輪紋與他左胸的螺絲釘投影重疊。程野想起在中子星環基地,林硯用钛合金肋骨為他打造心髒固定器時說的話:“雲淮在雨林替朵朵擋下的□□,彈芯材料和我肋骨的鍛造爐是同批次。有時候命運的齒輪,早在我們學會轉動前就咬合了。”
暗核心樞紐啟動協議
星刃号的艦橋突然傳來刺耳的蜂鳴,銀河系邊緣的空間褶皺裡,“純粹之道”母星的艦隊正像鏽蝕的齒輪般層層展開。賀承瞬的晶刃在舷窗上劃出裂痕,那些由實驗體骸骨熔鑄的艦船表面,正滲出與雲淮義肢相同的焦黑熔痕——那是當年雨林實驗室自毀時的能量殘迹。
“他們在逆向解析陳教授的齒輪密碼!”洛嵛的鱗片豎起,共生視野裡每艘敵艦都連接着無數細線,線的另一端是被困在物質化空間的意識殘片,“這些船的動力核心,其實是被囚禁的共生者記憶!”
程野的機械義眼突然泛起全息投影,木星暗核心深處的絕對物質立方體正在重構,露出内部由齒輪與心髒組成的雙重核心。林硯留下的意識投影站在齒輪之間,懷表鍊上串着三枚齒輪:刻着“程野”的機械齒輪、刻着“雲淮”的熔痕齒輪、還有一枚空白齒輪,中心處嵌着半顆螢火蟲翅膀。
“第三枚齒輪是給朵朵的。”程野喃喃道,機械義腦自動解析出齒輪組的轉動頻率——正是當年雨林實驗室重力錨的校準節奏,“老師把我們的共生核心鎖進了機械裝置,就像把心跳聲刻進齒輪的齒紋裡。”
雲淮突然按住程野的肩膀,指尖在他機械義肢的齒輪上敲出摩爾斯電碼:三長兩短,不是危險信号,而是雨林部落安魂曲的前奏。“當年在實驗室,陳教授總說機械是凝固的共生體語言,”他的吊墜齒輪與程野左胸的螺絲釘發出共振,“現在該讓這些凝固的語言,重新流淌出生命的韻律了。”
四重共振的安魂曲
程野站在暗核心入口,看着面前由齒輪與共生符号組成的旋轉門。機械義手取下左胸的螺絲釘——那枚用雲淮同款钛合金鍛造的固定器,螺絲紋裡竟刻着陳朵朵三歲時畫的歪扭螢火蟲。當他将螺絲釘嵌入齒輪組的核心孔時,整個暗核心突然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