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鴻祯站在窗前,正在通電話:"是的……準備好接收信号。他會來的……當然,按計劃行事。"
程懷握的嘴被膠帶封住,手腕被粗糙的繩索磨得生疼。
小屋裡有四名武裝人員,包括那個捕獵向導,現在正檢查着一把獵槍。
黎鴻祯結束通話,轉向程懷握,撕下膠帶,笑了笑,說:“舒服嗎,程先生?"
他假惺惺地問:“别擔心,很快你的愛人就會來陪你。"
程懷握咽下口中的血腥味。
“他不會單獨來。"他嘶啞地說,"國際刑警——"
"哦,我們知道。"黎鴻祯打斷他,"所以才選這個地方。方圓五公裡都是我的地盤,任何外來人員都會被立刻發現。”
他俯身,呼吸噴在程懷握臉上,說:“我們要玩個小遊戲,看郁嘉行願意為他的小情人付出多少代價。"
程懷握的胃部緊縮。這不是他們計劃中的任何情況。郁嘉行會來救他——這是肯定的——但也正因此會落入陷阱。
時間在恐懼與擔憂中緩慢流逝。
窗外,太陽開始西沉,将山林染成血色。終于,對講機傳來靜電噪音:"目标出現。獨自一人。東側小徑。"
黎鴻祯露出勝利的笑容,示意手下各就各位。
程懷握的心跳如雷,拼命掙紮着束縛,卻隻換來更深的疼痛。
門開了。
郁嘉行站在門口,雙手微微舉起以示無武器。他看起來冷靜得可怕,目光迅速掃過房間,在程懷握身上停留了一秒,确認他還活着,然後鎖定黎鴻祯。
"放了他。"郁嘉行的聲音如冰,"你想要的是我。"
黎鴻祯鼓掌輕笑:"感人。”
黎鴻祯:“但事情沒那麼簡單,郁先生。"
他走向程懷握,一把手槍突然出現在手中,抵住程懷握的太陽穴,說:“首先,交出你這些年收集的所有關于我的證據,然後,我們會讨論你的……合作可能。"
郁嘉行的眼神變得極度危險,肌肉緊繃如随時準備撲擊的猛獸,頓了頓,說道:“證據不在我手上。"
"撒謊!"黎鴻祯怒吼,槍口狠狠壓進程懷握的皮膚,"我給你十秒考慮。十、九、八……”
程懷握看着郁嘉行,搖了搖頭,用眼神懇求他不要屈服。
但郁嘉行的目光中隻有決絕。
"三、二——"
"在我手機的加密文件夾裡!"郁嘉行突然說,聲音緊繃,"雲端備份已經删除。這是唯一副本。"
黎鴻祯露出勝利的笑容,示意手下搜身。
一名警衛從郁嘉行口袋中取出手機,遞給黎鴻祯。
"密碼?"
"1107。"郁嘉行回答,眼神始終沒離開程懷握。
黎鴻祯輸入密碼,快速浏覽内容,滿意地點頭。
“很好。現在,關于合作……“他陰險地笑着,"我有個提議,加入我的團隊,用你的專業知識幫我識别更多珍稀物種,報酬是你想象不到的豐厚。"
程懷握看到郁嘉行下颌的肌肉繃緊,知道這個提議對他而言是何等侮辱,他直接打斷了黎鴻祯說的話:“先放了他。”
郁嘉行咬牙道:“然後我們再談。"
黎鴻祯大笑:"你以為我是傻子?不,我們需要一些……保證。"
他對捕獵向導使了個眼色:“打斷他一條腿,這樣他才會認真考慮我們的提議。"
向導獰笑着走向郁嘉行,舉起獵槍。
程懷握的心跳幾乎停止,在絕望中拼命掙紮。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名向導的靴子。鞋帶松散,右腳的幾乎完全解開。一個荒謬的想法閃過腦海。
"郁嘉行!右轉!"程懷握突然大喊。
多年的默契發揮了作用。郁嘉行毫不猶豫地向右閃避,恰好在那名向導踩到自己松開的鞋帶失去平衡的瞬間。
郁嘉行抓住機會,一記手刀精準擊中向導的咽喉,同時奪過獵槍。
房間陷入混亂。
黎鴻祯怒吼着舉槍瞄準程懷握,但郁嘉行更快——獵槍的槍托狠狠擊中黎鴻祯的手腕,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黎鴻祯慘叫一聲,手槍掉落在地。
剩下的警衛紛紛拔槍,但還沒等他們瞄準,窗外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擴音器聲音:"這裡是國際刑警!放下武器,雙手抱頭出來!你們被包圍了!"
黎鴻祯面如死灰,不顧手腕的劇痛撲向地上的手槍。
郁嘉行一個箭步上前,狠狠一拳擊中他的下巴,黎鴻祯像破布娃娃一樣癱軟在地。
幾秒鐘後,全副武裝的警察沖進小屋,迅速控制了局面。
程懷握感到有人解開他的束縛,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郁嘉行身上——那個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此刻雙眼赤紅,呼吸急促,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向他。
"你沒事?傷到哪裡了?告訴我哪裡疼——"郁嘉行的聲音破碎不堪,眼神是滿臉的擔心,雙手顫抖着檢查程懷握的每一寸。
程懷握抓住他的手,緊緊握住,溫柔的笑了笑:“我沒事,真的!隻是些皮外傷。"
他試圖微笑來安撫他:“你的救援很及時。"
郁嘉行突然将他拉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窒息。
程懷握能感受到對方劇烈的心跳和輕微的顫抖,這個總是堅強如鐵的男人此刻在他肩頭無聲地崩潰。
"我以為……我可能會……“郁嘉行的聲音哽在喉嚨裡。
程懷握輕撫他的後背,突然明白了郁嘉行平日的克制背後隐藏着多麼深的情感:“我在這裡。”
他輕聲安慰:“我們都在這裡,你做到了。"
國際刑警的警官走過來,禮貌地打斷他們:"郁先生,我們需要您的陳述,還有程先生……需要醫療檢查。"
郁嘉行勉強恢複了一些專業冷靜,但始終握着程懷握的手不放,說:“給我五分鐘。"
警官理解地點點頭走開了。
郁嘉行轉向程懷握,雙手捧住他的臉,額頭相抵。
“我不能再這樣了。"他低聲說,聲音沙啞,"看着你陷入危險……我無法……程懷握,我……”
程懷握輕輕吻了他,堵住了那些無法組織成句的情感。
“我知道。"他柔聲說,"我也一樣。"
陽光透過小窗灑在他們身上,為這一刻鍍上金色的邊框。
外面,警笛聲漸歇,黎鴻祯和他的手下被一一押上警車。而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裡,兩個傷痕累累卻完整的人緊緊相擁,找到了彼此最真實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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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月後,程懷握的新畫展"無聲的呼喚"在國家美術館開幕。
這次的畫風與以往截然不同——不再是抽象的光影與色彩,而是一系列栩栩如生的野生動物肖像,每一雙眼睛都仿佛在訴說着無聲的故事。
展廳中央的特别區域,名為"藍月狐"的裝置藝術吸引了大批觀衆——這是一個交互式作品,觀衆走近時會自動播放真實野生動物非法貿易的影像和聲音資料。旁邊的捐款箱已經塞滿了鈔票,所有收入将直接用于野生動物保護。
程懷握站在入口處接待來賓,不時瞥向門口。
當那個熟悉的高挑身影終于出現時,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郁嘉行穿着一身深藍色西裝,頭發整齊地梳向腦後,看起來英俊得令人屏息。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并非獨自前來——身後跟着整個野生動物保護站的團隊。
"抱歉遲到。"郁嘉行走近,聲音低沉,"臨時有個小猞猁需要緊急處理。"
程懷握微笑,忍不住幫他調整了一下歪掉的領帶,笑了笑說:“你能來就好。"他輕聲說,手指在對方胸口短暫停留。
郁嘉行握住他的手,在衆目睽睽之下輕輕一吻。
這個公開的親密舉動引來周圍幾聲善意的輕笑和掌聲。
"為你驕傲。"郁嘉行低聲說,眼中閃爍着程懷握已經熟悉的光芒——那種混合着專業熱情和私人情感的獨特光彩。
林小雨和其他保護站員工圍上來,興奮地讨論着展覽對公衆意識的影響。
程懷握看着郁嘉行在團隊中侃侃而談的樣子,依然專業、精确,但不再那麼高不可攀,眼角有了更多笑紋。
當人群散去欣賞展覽時,郁嘉行悄悄将程懷握拉到一個安靜的角落。
“考慮好了嗎?"他輕聲問,"關于我們的提議。"
程懷握點點頭,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藝術與保護聯合工作室的……我喜歡這個主意,用我的藝術技巧幫助你們的宣傳工作,同時為野生動物保護籌集資金。"
"不隻是這樣。"郁嘉行認真地說,"我想和你分享一切。工作、生活、冒險……所有的。"他停頓了一下,罕見地顯得有些不确定,"如果你願意的話。"
程懷握的回答是一個深吻,不在乎誰可能看到。當他們分開時,兩人的眼中都有着同樣的确定。
"我願意。"程懷握簡單地說,然後笑着補充,"不過我們得找個比電擊和綁架更溫和的約會方式。"
郁嘉行輕笑,摟住他的腰走向展廳:"我保證。先從晚餐開始?"
在"藍月狐"裝置前,他們停下腳步。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錄像,一隻真正的火狐在森林中自由奔跑,陽光為它的毛發鍍上金邊。那是郁嘉行和程懷握在上個月的一次野外考察中拍攝的,那隻狐狸最終安全回到了它的栖息地。
"每個生命都值得被溫柔以待。"程懷握輕聲說,握住郁嘉行的手。
郁嘉行看着他,眼中盛滿愛意:"包括我們自己的。"
在美術館柔和的燈光下,在那些無聲注視的動物肖像環繞中,兩個人找到了彼此的聲音,也找到了共同的前行方向——用各自的方式,為那些無法發聲的生命代言,同時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屬于他們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