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就有那好事撺掇着别人上前,河家主的兒子河光便慫恿辛家主的小兒子上前,這小兒子喚辛城,不過才十一二歲的模樣,正是貪玩劣性之時,便上前一把将那豔粉色扯将下來,揭露在衆人眼前。
是個肚兜,人群中默了一瞬,繼而爆發出一聲轟鳴來。
河家主之妻關飛雁瞬間覺得腦海中一陣空白,一旁的女兒見了那肚兜頓時臉紅,扭過頭來卻發現母親臉色煞白,關切的詢問,關飛雁隻是連連搖頭。
丁家主此時也顧不得腹部的疼痛,連忙爬起一把奪過那肚兜揣在懷裡,惡狠狠的盯着他:“狗雜種,你幹什麼!”
辛城嚎啕一聲大哭,緊接着其母辛夫人見狀忙上前将兒子攔在懷裡,這是個素雅的女人,五官文靜,有一雙永遠不會過時的眼睛。
“抱歉,是奴家教子無方,這便回去好生管教一番。”
丁家主忍住氣:“老辛呢?怎麼沒來,病還沒好?”
辛夫人搖搖頭:“還沒呢,這便回了。”說着,便帶着兒子出門回家去了。
那孩子方才還在大哭不休,如今蹬着鼻子口中罵罵咧咧,說辛夫人又不是親娘巴拉巴拉。
還好那肚兜上不過隻是刺繡了個牡丹,極為尋常,看不出有什麼端倪來,否則……
可是河家主總是覺着有些不對勁兒。
錢家主不知何時松開了手:“老丁,原來你是個假正經啊!你可别跟我說這是你家那兇婆娘的。”
衆人便跟着調笑,天仙樓裡充滿淫詞豔語,臊的姑娘們慌張離開,丁家主隻好一一應着。
錢家主要跟陸舒客逗樂,卻發現那位置早已空空如也,茶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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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陸舒客回府後,收到一封家書,是她母親寄來的,說是丞相府嫡小姐今日與四王爺大婚,立側妃。
陸舒客淡淡掃過,心中毫無波瀾。
下面洋洋灑灑寫着京都局勢,太子因上谏彎月樓一事被禁足東宮後,卻忽地生了一場怪病,藥石無醫,皇後日日掩面而涕,日日在皇帝跟前哭鬧,皇帝一甩臉色揚言要廢後,朝野大驚,諸如此類,寫的極為詳細透徹。
趙頁熱得直冒汗,惱怒的歎息一聲:“這可真是個苦差事!”
“原以為京都便夠熱了,沒想到這崖州才是熱浪滾滾,屬下都快化成煙了。”
陸舒客倒了杯茶,沒說話,按捺住心頭的煩躁。
“那什麼劉大人李大人,平日裡不幹一點兒實事,日日隻會争先恐後的在四王爺面前谄媚讨好,在四王爺耳根說盡大人壞話。可一遇到事情卻跑的比狗都快,将那棘手的事情盡數推給大人,人家現在在京都吃嘛嘛香,軟玉在懷,一點不受罪。”
趙頁頗為忿忿不平,可陸舒客仍舊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他心頭無名火竄得老高:“可是大人你呢,兢兢業業卻被人說成是清高,目中無人。”
陸舒客把玩着那枚黃玉戒指,半挽的墨發肆意垂落肩頭,眉眼冷峻。
趙頁在他耳邊為他打抱不平,一句接着一句,一聲接着一聲,看出來已是憤懑難當至極。
“公子這些年來為四王爺做了多少事,四王爺聽信讒言惹出的亂攤子哪一次不是大人收拾的?如今竟然也聽信劉李二人的奸言,将大人派往此處。”
這劉大人李大人隸屬四王爺一黨,最能在四王爺耳邊嚼舌根,又因着怕被陸舒客揭穿自個兒的奸臣嘴臉,便說陸舒客可能與敵營太子殿下私下有往來,誣其不忠,是太子派來的細作。
一開始這些話四王爺并不聽信,可那劉李二人說得多了,他心底也不免琢磨起來,此後他愈看陸舒客,愈覺得有貓膩。
更何況……聖上原要将這相府嫡女賜婚陸舒客,卻生生被四王爺搶了去,四王爺自知理虧,有意與他減少往來,但見陸舒客仍是面不改色一如尋常,心頭更不是一番滋味。
後來收到一封無名信,信上說太子在崖州私鑄兵器,與淩家對接,為鑒其忠與否,也為了讓他淡出自己視線,索性随意尋了個辦事不力的名頭,在皇帝面前作成一本,将陸舒客貶谪崖州。
趙頁的聲音還在響起:“這麼想來,太子便比四王爺不知好上多少倍,說句難聽話,四王爺就是昏君的料子。”
陸舒客将那枚黃玉戒指塞回原處:“夠了,小心隔牆有耳。”
“公子……”趙頁不死心,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勸他棄暗投明,可陸舒客像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非要輔佐四王爺。
四王爺為人暴躁狠厲,就像是一把亮锃锃的斧頭,好鬥,好争,手下人随時面臨着被砍被的風險,一切都大咧咧擺在明面上。
更何況,他沒當皇上便要搶臣子的未婚妻,倘若當了皇帝呢,呸,這個好色之徒!
可太子殿下就好多了,禮賢下士,溫潤如玉,臉上總是帶着得體的笑,與人交談時令人如沐春風。
雖然現在發病,可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不是。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大人非要輔佐四王爺,不過,依着他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莫非……莫非四王爺有什麼特殊之處?
“葉歸那邊如何?”陸舒客冷不丁的問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