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人？

好人在這個時代，算得了什麼。

那是會被磋磨死的。

顧昀想，他沒生吃人已經很不錯了。

……

顧昀拾了一些幹草，撿上幾捧樹枝，用鵝卵石打出火星子，慢慢升起火來。

微燥的陽光，火堆發出噼裡啪啦的爆炸聲，火中，樹枝上頭的葉片，綠油油得發亮，十分讨喜。

顧昀對着火堆，将最大一塊樹枝插入地裡，把便宜夫君脫下的外衣晾在樹枝上頭。

做完這些事情，他擡起手，忍不住抖動自己身上又有些發熱，又很是濕潤的衣服。

林嶽杵坐火旁，恢複體力。聞聽動靜，目光一轉，注視顧昀。

顧昀停下動作，道：“你歇歇吧，歇好我們回家。我在這邊暫住的家。”

林嶽聽清了個大概，輕輕颔首，随後說道：“你的外衣也曬曬吧，别着寒了。”顧昀正要推脫，對方說完這話，側過了身，閉上眼睛。

顧昀眼睛亮起，這下他就不必等到對方歇息了再處理衣服，對方真是識趣。這比聰明更加可貴。

顧昀立刻脫了外衣，也晾了起來。

陽光與火焰的炙烤之下，兩套外衣呼哧呼哧，白茫茫的水蒸氣騰了起來。

顧昀怕對方忽然轉過身，以防萬一，坐到火堆另一邊，拿背對着對方。

對方垂着眼皮，直到外衣幹透，也沒有意圖窺探他。

顧昀餓得找不住了，一見外衣幹透，立刻穿了起來，他的裡衣此刻也幹了。他把林嶽的外衣放到對方面前，四下尋覓能吃的東西。

林嶽緩緩睜眼，耳朵捕捉窸窸窣窣的聲音，看向顧昀的背影。他穿上外衣，拖着尚未複元的身體，慢慢站起身來。

現在正是秋季，然而這樣的年頭，平常人家的日子都不算好過，但凡不是深山老林裡的野果，都被附近的農戶婦人、小孩采摘完了。

對于他們來說，如果能換錢那就換錢，換不了，當個零嘴，也是極好。

顧昀在附近轉了半天，隻尋到一叢酸而生澀的小野果。

顧昀不得許多，率先吃了幾個，舌頭受到刺激，麻得幾乎不能動彈。勉強掂了掂肚子底兒，他摟上一捧，歡天喜地，快步回去。

方才走出兩步，迎面就見着了林嶽。

對方竟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

顧昀送上野果，笑道：“吃。”

林嶽看看他，又看看野果，捏起一個，仔細擦拭，放入嘴裡。他的表情立刻變了，迎着顧昀的目光，硬生生往下咽。

“你費心了。”他道。

顧昀把野果往他懷裡一放，道：“我再摘一些，你先拿着。”

林嶽：“……這裡離縣城很遠嗎？”林嶽記得一些生活常識，例如現在是哪朝哪代，再例如這個朝代的區域等級劃分。

顧昀回答：“不遠，走不上一個時辰，就是縣城。”

這話出口，顧昀忽然明白對方言下之意。

他窘迫地扣了扣衣袖，沉默一會，輕聲說道：“我們私奔，輕裝簡行，現在，我沒錢了。方才給你曬外衣，我摸了外衣衣袖裡頭縫着的口袋，也看了你脫下來的布鞋，全部空空如也。你也沒錢。你總不能在其它地方藏了錢。”

林嶽：他要是藏了現在就該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