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是薄唇,薄唇的人聽說薄情。
顧昀不知林嶽薄情不薄情,此時此刻,隻知他的嘴唇柔軟,溫暖。
顧昀道:“夫……夫君……”
林嶽這個吻,輕如羽毛,在他的嘴唇貼上一下,便挪開了。他垂着眼皮,漆黑眼睛露出幾分而已,靜靜看着顧昀。
“我們以前沒有這樣親密的舉動嗎?你看起來很是驚訝。”林嶽說道,半掐着顧昀的下巴,大拇指指腹摩挲顧昀的嘴唇。
“有的。”
顧昀收斂了驚訝之色,張嘴咬住他的手指指尖,微微仰臉,露出明媚的笑容。
“你突然親來,我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口腔之内,濕潤潮濕,林嶽感覺自己手指指尖陷入即将下雨的悶熱夏日,全身肌肉陡然繃緊,過了片刻,他才緩緩緩過勁。眼皮微擡,盯着顧昀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嗓音低沉,道:“松口。”
顧昀詫異地看他。
林嶽擰起眉頭。
顧昀依言而行,林嶽收手,橙黃的火光照耀之下,他的手指指尖像是裹上一層亮晶晶的蜜水。林嶽撿起方才丢棄的包藥葉子,仔細擦手。
“你……你嫌棄我?”身旁傳來不可置信的話語。
林嶽擦淨,起身走到樹枝前頭,取下麻布交領長衫,将其它衣服翻個面兒,挪後一些。
火堆熊熊燃燒,火焰溫度不比一個豔陽天溫度低,此刻長衫已經幹了,其它衣服也差不多要幹了。
他将長衫披到顧昀身上,和聲和氣道:“睡吧,不早了。明早我有事拜托你。”
顧昀勾住他的衣袖:“你變了。”
林嶽道:“我失憶了。以後想起來,一切如舊。”
顧昀一頭中短發,洗漱之時,用潭水順理整齊了,然而經過一個多時辰的風吹與火烤,又有些亂了。
幾根頭發像雜草一樣,倔強地從親朋好友之間翹了起來,随着熱氣飛舞。
林嶽擡手,将那幾根頭發壓了下去,道:“睡吧。”
顧昀松手,攏緊暖烘烘的長衫,回到自己的草墊,背對着火堆,閉上眼睛。
過不了多久,林嶽也躺了下去。
顧昀聽到林嶽睡下的動靜,明白自己徹底走出險境,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真的睡了。
不過睡前,他偷偷摸摸揭起袖子,擦了擦嘴,被男人親,到底有些抵觸。
一夜無夢,顧昀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
他想起胸口的傷口,撥開衣服,偷偷看去,正如他所料,青了,黑了,但沒有大礙,皮肉之苦。
顧昀放心了。
木材已經燃盡,然而火堆還沒徹底滅亡,零星幾個火石閃爍着赤紅的光芒。
顧昀拿着樹枝,把這幾個火石撥了出來,伸手烤火。
昨夜比前幾夜都要冷,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把手從長衫裡面伸了出來,早上醒來,雙手冷得發麻,用臉試一下,仿佛碰到兩塊冰塊。
顧昀伸直,卷曲,翻轉,雙手置于火石上頭,漸漸有了暖意,不過比暖意更快恢複的是知覺。
顧昀曲動手指,感到幸福,他看着火石,忽然想到一種比較劃算的,能夠填飽肚子的糧食。
——紅薯。
紅薯從古至今,産量就比主糧産量要高,與之對應,價格應該也要低些。
顧昀忍不住露出笑容,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又僵在臉上。
他從來沒有在這個地方見到紅薯,再仔細回想,他連土豆也沒有在這個地方見到……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根本沒有這兩種經濟實惠的作物,擴大點來說,整個宣朝就沒有這兩種經濟實惠的作物。
顧昀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隻覺得自己的命好苦,比苦瓜還苦。
林嶽起來了,見到他這副又笑又愁的模樣,擡手摸向他的額頭。
顧昀迷茫看他:“做什麼?”
“你着涼了麼?”林嶽問道。
顧昀:“……”
“沒有。”顧昀拿開他的手,站起了起來,精神百倍,“夫君,你要我做什麼事?”
林嶽道:“不是什麼大事,洗漱了再說。”顧昀和他洗漱過後,他才說要弄個竹筒裝水,幹活要喝水。吃飯時那點湯湯水水,不夠補充水分,幹活沒多久,便又要渴了。
顧昀聞言,皺起眉頭,道:“去哪裡弄竹筒?你又要買?”
林嶽道:“嗯,買。”
所謂的請他幫忙做的事情,就是要他拿錢給他買東西?
顧昀看他跟看敗家子沒有區别,但幹活口渴了,連個水也沒得喝,确實有點過頭。
“多少錢一個?”
這事現在才同他說,便是覺得早叫他知道了,他會煩心,指不定後面會推脫不給。
林嶽真是個狡猾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