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麼執着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日陳雄沒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呢?
接二連三疑團讓周殊歲思緒逐亂,俨如纏繞在一起的線團,打了死結,旋即兩腿一蹬,“先不想了,以後再說。”
馬車又跑了一個時辰,終于抵達祭祀的天殿。
天殿高牆紅瓦,從正大門走進去,一條長長的路,正中央一座大大的天安,再往上數百階樓梯,走滿台階就進祈福殿,容納千餘人還尚有餘隙。
殿外,禮侍點燃積柴于天壇下,燃燒後升騰的煙氣為通神的信号,鼓鳴随煙響起,餘音繞梁,帶來的鼓顫感,積壓在心口難消。
莊嚴的殿内,恭敬顯赫,面對天上神靈,衆子面容肅穆、敬畏。
國師主持着整場祭祀典禮,官員按照階級依次站立,可人群最前方有兩人鶴立雞群。
肅王府排在太子及其餘皇子後方,但皇帝直接讓溫祈禮和周殊歲夫妻兩個站在他和皇後的後面。
太子的臉色難看到極點,這一幕像是把他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
憑什麼這兩個人能排在他這個嫡太子前面,不公平!
奴才宰殺犧牛,取鮮血滴于香草酒,盛在犀角杯内,送給皇帝。皇帝手腕向地,澆灌于地。然後,國師誦讀祝文,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然後百官齊齊祭拜,共沾神恩。
“你們兩個上前,單獨祈福。”皇帝朝後吩咐。
“皇上,這......”國師在一旁欲言又止。
皇帝擡手阻止,見倆人還愣着,面色嚴肅,“你們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周殊歲和溫祈禮對視一眼,盯着衆人的目光,走到國師旁邊,接過國師手中的犀角杯,效仿皇帝一樣的舉動,國師再次誦讀了一遍祝文。
等她們祭拜完,皇帝飲酒,吃肉,象征接受老天的賜福。
最後,撤下祭品,分給官員,皇帝率衆人再次拜禮。
此行有三天,要求吃素,不沾葷腥,随行之人要跟着誦經。
周殊歲受不了濃郁的檀香味,以身體不适為由,提前退了出來。在禅房内,她喝着碗裡的補藥,準備拿兵書出來學習。
禅房安靜到一根細小的銀針都能聽見,忽然窗戶發出微小的“吱呀”聲,圓形竹管借着縫洞露出點頭,下一秒,香氣外洩,彌漫在空中。
正沉迷在書中的人沒有注意到,直至香味越來越濃,像一滴紅色顔料滴在無色無味的水缸中,不出一炷香的時間,整個水缸都被染色,迅速又不易察覺。
“啪刺——”
竹簡書從空中墜地而發出的摩擦聲突兀的響起,案桌前的人沒了反應。
這時,禅房門被推開,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人鬼鬼祟祟的進來,踮起腳尖行至案桌前。
他扯出一個麻繩,準備纏上暈倒之人的手腕,卻在碰上的那一刹那,他的動作蓦地停止。在他布滿不可置信的瞳孔下,原本昏過去的人,正睜開雙眼注視着他,那目光像是看有位将死之人,冷的可怕。
他暗叫不妙,身形猛然一動,卻紋絲未動,腳下像是粘了粘結膠水,動彈不得。
周殊歲慢慢擡起頭,狹長的丹鳳眼眼尾拉長,下巴那顆暗紅的痣似乎嵌着朱砂,紅的詭異。她都不用借麻繩之力控制住他,單靠黃符足以。
“放開我!”黑衣人先慌了陣腳。
對面的人嘴唇一勾,仿佛聽見天下最好聽的笑話,手一揚,蒙面布飄在空中,入目的是一張初露雛形,俊美帥氣的臉。
“嚯,長得倒不錯,賣進花藝樓也能賺個好價錢。”周殊歲手指似有似無的刮蹭着他的下巴,光滑不硌手。
“你敢!”那人眼神轉陰骘。
“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質還敢這麼硬氣,來執行任務之前,不先調查清楚本世子是什麼樣的人嗎?”
話音未落,隻聽“刺”地一聲,地上滴着血珠。
周殊歲淡淡瞥了一眼,又往裡刺了一寸,随後淡定的從桌上拿起白色的帕子擦拭,任由傷口在滴血。
“給你說話的機會,誰派你來殺我。”
那人眼珠下移,看不到血迹,隻有耳朵能聽見血液滴落在地上的聲音,頓時吓得慘白,“我隻來找你合作的,不是刺殺你!”
他瘋狂為自己辯解,可在周殊歲眼裡,沒有可信度,她平靜的吐出幾個字:“我這人,一般隻給人兩次機會,你已經喪失一次了。”
誰家好人來談合作前,先在别人房裡放迷煙,然後拿麻繩把别人綁起來?
“真的!我是慶國二皇子哈裡,太子的胞弟,是我皇兄讓我來找你的。”
慶國?
周殊歲重新看過去,眼前這人濃眉大眼,高鼻梁,關鍵是那雙眼睛竟然是深藍色的。
她思索着,慶國人好像是這些獨有的特征,但也不能全信,于是又問,“你有什麼東西可以證明你是慶國二皇子?”
哈裡:“我的身上有象征着皇家身份的玉牌,然後兄長的玉牌我也一并帶來了,不信的話,你自己看。”
周殊歲也不客氣,立即在他身上摸索起來,摸到硬物後,拿了出來,等看清楚以後,随手一丢,轉身,氣定神閑的坐了回去。
“你們有何貴幹?”
哈裡無語,“你是不是應該先把我放開?”
他怕自己身上的血流幹,傷口疼的他冒汗。
“不行。”
周殊歲拒絕的幹脆。
哈裡閉了閉眼,“把匕首拔出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