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的光亮打在冰壁上,像是照透了一整塊晶瑩剔透的藍寶石。
内部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内部場景更像是原本在旅遊團規劃中的藍冰洞,但它不正常的點在于,冰洞内有磨得整齊的冰階,它們盤旋而下,直直通往最幽深的底部,兩側的冰壁裡浮動着藍色的建築群,可它們仿佛被凍結在洞内的影子,始終靜默地立在兩側,看得見但摸不着,猶如海市蜃樓。
一共隻有這一條路,仿佛是規劃好的,斷裂的船闆和雜物被冰霜包裹,嵌在洞中,讓魚照晚想起了學院武器博物館的陳列方式。
驚叫聲劃破了好不容易維持的寂靜,冰洞兩側開始出現結滿冰晶的屍骸,盡管已經面容枯槁,但在極低的溫度下它們萬年不腐,這裡是天然的大冰箱,存儲着船上的乘客或者水手。
魚照晚蹲下身,經過怪物科學課的洗禮,她已經對眼前這種還算完整的屍體祛魅了,下學期應該會有怪物解剖課,希望她能活着拿起解剖刀而不是躺在台子上。
這些屍骸上還挂着零星的布料,可以辨認出其實并非近現代服飾,更像是短款的束腰衣,腰上還有尚未鏽蝕殆盡的青銅或者貝殼裝飾物,不過那些貝殼類的脆到一碰就碎成了一堆夾着冰晶的粉末,唯獨青銅墜子上勉強還能辨認出些圖案,似是三叉戟。
水手們在海上會佩戴類似的信物以祈求神明的庇佑。
那很古老了,魚照晚站起來叉腰思考時正好對上後面一衆人震驚的眼神,他們似是被她過于冷靜的作風給吓到,殊不知幾個月前她的尖叫分貝也能達到數一數二的地位。
有種從學院中的菜鳥新生變成無限流大佬的感覺,魚照晚有點小得瑟,然後她再次轉頭,眼前的景象令她瞠目結舌。
下一級的台階消失了,她差點一腳踩空掉下去,然後掉進飄着漫天白雪的夜空,夜空中流淌着和梵高名畫《星空》一樣的圖案,隻是那些藍紫色的花紋被綠色的極光代替。
魚照晚趴下來,往洞裡探出腦袋,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個洞,洞中是座倒置的小鎮。
如果說在海上迷路勉強還在正常人的接受範圍内,那麼當看到這座倒置小鎮的那一刻,她身後的幾人徹底破了防。
“我不要進去!我要回去!林濤我們回去吧!”
戴婚戒的女人徹底崩潰,她拼命拉扯她的丈夫,後者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不對勁不對勁,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船長拼命薅頭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女導遊在胸口劃十字,她淺灰色的瞳中盛滿了驚恐和無助。
剩餘幾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間再不敢往前挪動一步。
沒有鬼魂,沒有怪物,可眼前的景象超出認知,那些漩渦狀流動的極光怪異而荒誕,像是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
魚照晚伸出胳膊在洞中扒拉,她摸到了堅硬的地面,确認它們應該不會像雲母那樣破碎後她小心翼翼地爬了進去。
世界瞬間倒置,整個小鎮在她眼前完整呈現,她低頭,腳下的水窪裡,映出了剩餘幾人因恐懼而不知所措的臉。
“沒有危險,可以過來。”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不信,而且她沒有把大家全部拖過來然後拍拍胸脯說我是大佬我罩着你們的自信。
緊接着,她眼睜睜地看着那幾個腦袋全部縮了回去。
沒人聽她的,和傳統恐怖片裡面大家烏拉拉都往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鑽的套路不太一樣。
魚照晚茫然了一會兒,然後用腳試探性地踩踩水窪,發現它閉合了,她回不去了。
魚照晚:?不對。
套路還是一樣的套路,她成功扮演了恐怖片裡那個着急忙慌跑去送人頭的二傻子。
果然淹死的就是會水的,可惜她也不算會水,最多是個半吊子,魚照晚很絕望。
街面上沒有行人,小鎮的房屋低矮,全部都是藍白色調,不過很陳舊,一眼看上去就有種上了年紀的老房子感覺,牆面布滿濕漉漉的水痕,還扒着大量的貝殼。
大雪紛揚,寥落得隻有她一個人。
感覺像是寂靜嶺。
但她很快便被突如其來的撞鐘聲吓了一大跳,疑似各種考試時學院計時鐘留下的後遺症。
小鎮的遠方,開始亮燈,但那燈光沒有綿延到這裡來,仿佛鎮子裡的人都聚集到了某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