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于是敖丙分魂就被帶回去和本體會合,甫一達成共鳴,便直接被哪吒一把按回本體裡了。
他神魂分離不比未來的哪吒久,這一魂三魄中的一魂也并非幽精,而是胎光,因而他神魂歸位無需同哪吒一般,必須所謂情動。
但失卻主生命的胎光非同小可,若非龍族生來軀體強悍,估計敖丙本體一出生就是個死胎。
即便如此,他這一世仍是多病孱弱,龍王日夜照看百般呵護,才免于夭折。
直至遇到哪吒分魂,随身帶着與他交換贈予的海螺魂心,粘連固化神識魂魄,才逐漸康健起來,展露出不遜色于父王的實力。
否則敖光也不會允許他自薦到九灣河與哪吒本體對戰。
可惜靈珠在胎光一魂處,敖丙本體仍是不敵身負魔丸的哪吒本體。
諸般恩怨數不清辨不得,隻能一并消解在雙雙逝去之中,幸而緣分不随之而盡,掩飾下的情絲愈發纏綿。
“好啦,快些休息。”哪吒摸摸懷裡小龍的頭頂,神力傾瀉,助其融合。
敖丙神魂還在慢慢融合,他迷迷糊糊道:“那你本體呢?”
“我?”哪吒眉眼溫柔,扯起一邊唇角笑答:“就那點魂魄,估計會被師父逮回去罷。”
敖丙拿龍尾拍拍他臉:“龍筋……”
哪吒嘴上催人快睡,手上就沒停過,從龍頭到龍尾撫撩着敖丙漂亮的鬃毛,繞着圈圈:“在我這,莫慌,沒燒沒燒……煉化了,隻需你一聲令下,我即刻助你融回這新肉身裡,可好?”
他的火哪敢燒敖丙的龍筋,都跑去燒本體了。
敖丙蹭了蹭他的手腕:“能給你本體麼?”
哪吒不需他解釋,便已然明白他的想法,道:“小事,既如此,我丢到七色寶蓮裡去。”
敖丙含糊應道:“好。”
哪吒又捏捏他的鼻子:“左右不過找師父費幾句話的功夫,又想些什麼有的沒的?快些睡了。”
敖丙任他玩弄,也不惱:“我想我父王了,他為着我廢了許多心神,可我……”
哪吒笑意微斂,接着他的話道:“可你不能與他相認,至少此時不能。”
敖丙聽出他話裡關心,笑着無奈搖了搖頭,解釋道:“父王并非脆弱無能之人,他有你陳塘關一戰時故意提醒在前,探得我今生半魂兩處氣息殘餘在後,對我死而後生一事,必定能猜出些許,我隻是很對不住他。”
哪吒輕輕摟住了蔫蔫的小龍。
敖丙怔怔望着他嶄新靓麗的華服,蓮形紅焰的紋樣,垂落耳邊的流蘇,俊朗桀骜的眉眼,華麗炫目得令人格外安心,是與前世少年時截然不同的張揚傲氣。
他怎麼也看不夠,道:“我知茲事體大,但不曉其中緣故,我見你瞞天罔世之舉,必有你之竭心考量,你今日不說,來日必會予我真相,這點時間,我還是等得起的。隻是上一世先離你而去,我心中總……”
哪吒指節屈起勾住他的龍爪,打斷道:“那也不是你能決定的,不必多言,如今親友俱在,也算另類團圓。”
“也是。”敖丙便依言換了話題,轉而憂心道:“那你本體該如何重塑肉身?”
哪吒有問必答:“這一世不同以前,還得他去托夢求爹娘,求建行宮,接收香火,方能借此複生,不過鬧出這些事,雙方不睦,恐怕還得費一番周折。”
“那我晚些歇息。”敖丙忽然變成了人形,抓着他的肩,跪在他身前,海水映月般的眼眸懇切地望着他:“我總要尋些事情做,否則我難以安心沉眠。”
“我要給你建行宮!”
哪吒又是心疼又是暗爽,那唇角飛到天庭去了,高揚得死活壓不下來,擡手蓋住他的眼睛,故作嚴肅道:“那我助你修養,至多半年,必須休憩養病,否則魂傷難愈。”
他對敖丙向來裝不了多久穩重,見他沉默,不過幾息又忽然湊近,笑得狡黠:“還想不想和我長長久久……做朋友了。”
敖丙抓着他的手腕,忙道:“想的想的。”
得到相助,又兼重逢,他笑得很是開懷,眼睛彎彎,面上绯紅。
哪吒見他如此,便也覺格外愉悅,玩笑道:“我要龍宮那樣大的。”
敖丙“撲哧”一聲,笑道:“那恐怕有些難了。”
哪吒不依不饒道:“我就要,那多帥啊,不過——敖丙建成怎樣我都喜歡。”
少年模樣的紅衣仙人朝後倒去,惬意地躺在蓮台上,耳飾流蘇散亂,衣衫如蓮四綻,雙手高舉着一條小小的白龍,笑得格外稚氣得意。
他的眼神疲憊而舒暢,像是做了什麼大事一般,背負着重擔時,難得松了一口氣。
敖丙将龍尾在他手腕上繞了幾圈,咽下了那句話。
“你與前世,很是不同。”
——其實也并無不同,都是他思慕的模樣。
56.
哪吒本體顯聖于殷夫人為其所建翠屏山行宮之中,哪吒分魂亦在敖丙所建行宮悄然顯聖,祈福禳災,無不感應,遠近居民香火不斷,所得功德雙倍互通,卻都彙于哪吒一人身上,效果顯著。
本體不知,分魂卻是心中清楚,二者神魂皆是日益茁壯。
不過,在李靖來燒毀行宮,打碎泥身之時,好死不死,恰好撞上哪吒本體複生,險些将他殺滅了去,幸好另一邊的行宮派上了用場,蓮花化身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塑成。